雪剛停了沒多久，周晴明不免驚詫。
只見傳聞之中頗爲得寵，但手段低俗的德嬪娘娘懷裏抱着一個孩子，兩人裹得嚴嚴實實，一同站在一棵梅花樹下看花。
“微臣參見德嬪娘娘。”
周晴明慢半拍的請安，蓮子連忙對德宛道：“小主，這位就是從太醫院新薦上來的周太醫。”
德宛豈能不知道，這周太醫還沒進宮，白啓的信已經到了。
對於周太醫的來歷也是交代了一個清楚。
德宛看着周晴明，恍惚了一下，這人怎麼竟然看着有幾分的面熟？
還沒容德宛細想，周晴明已經挪開了眼，低下頭對德宛道：“德嬪娘娘，可否讓微臣給四阿哥診脈？”
“乳母，抱着四阿哥跟周太醫去屋裏看！”
德宛喚一旁候着的乳母，乳母應聲，接過了四阿哥，帶着周晴明進了屋裏。
蓮子的眼睛還黏在周晴明的身上，德宛忍不住搖頭。
這周太醫是好，就是有一個缺點，生的太好。
這生的好，在後宮，不見得是一件好事。
德宛心裏思量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周晴明，苦思無果，只是把這個記在心裏，也在火盆旁烤了身子纔跟着去屋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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斗篷一揭，德宛就更顯得小巧，有一種珠圓玉潤之感。
“周太醫，如何？”
周晴明起身拱手道：“四阿哥肚子有些脹氣未散，臣開個方子，只需要讓乳母喝了，再給四阿哥餵奶，不出三日就好了。”
“若是四阿哥好了，可真是要感謝周太醫了！蓮子，給周太醫封一個荷包。”
周晴明拒道：“無功不受祿，微臣只是做好了分內之事，德嬪娘娘不用封賞。”
有系統在手的德嬪並不在乎銀子，小四能好，她也算了了一樁心事。
“不要拒絕本宮，這銀子不是獎勵你診治四阿哥的，而是獎勵你救了白啓。本宮都聽說了，連軍醫都沒法子治好的傷，讓你給治好了，你說本宮該不該賞你？”
“白啓將軍推薦臣到太醫院，臣不勝感激。”
可是當週晴明說不勝感激的時候，情緒並沒有多大起伏，彷彿是把這一切都置身度外。
德宛也知道周晴明身份單純，沒有家人，沒有子嗣，更是沒有朋友。
當然若是能用姻緣拴住這樣一個人，自然是好，可德宛卻明白，如同蓮子一般的小宮女是吸引不了周晴明這樣的人。
“周太醫這纔是客氣了，你和家弟是惺惺相惜是一則，重要的還是你有本事，推薦信不過是投石問路，若是沒本事，任誰也讓你進不了太醫院。今日你先開方子，等四阿哥的病好了，本宮對你的封賞只多不少。”
對於太醫院的選拔德宛也有所耳聞。
周晴明拱手道：“謝德嬪娘娘賞賜，另外，微臣這服藥比較特殊，需要注意火候，恐怕要在太醫院熬製好了才能送到四阿哥這裏。”
“那就勞煩周太醫了。”
“微臣這就去熬製。”
周晴明起身就帶着東西回去開方子熬藥了。
看着周晴明的背影，德宛對周晴明的熟悉感再一次浮上心頭。
不對，這人她一定是在哪裏見過！
不然不可能會有這種熟悉感。
周晴明不知道德宛對他有所懷疑，他的心中記掛着的卻是另外一件事。
那就是太子胤礽這兩天也在吃藥，熬藥都是在御藥房完成的，他眸子裏閃過一抹冷意。
他要報復康熙帝，讓他也嘗一嘗生離死別的味道！
周晴明之所以沒有選擇四阿哥，一是因爲四阿哥是德嬪的孩子，白啓對他有恩，他雖然用了心計讓白啓看到自己，可白啓也是躬身入局的人，他不能落井下石；二是因爲死一個四阿哥，康熙帝不足以心痛，也不足以動搖國本。
只有死的是胤礽，纔算是解恨！
周晴明和那個給胤礽熬藥的大夫一同熬製藥。
那大夫看方子斟酌了幾次，纔敢熬製，見周晴明過來熬藥，一副隨意的樣子，便羨慕道：“還是你運氣好，得了德嬪娘娘青睞，若是給太子診治，那可是要小心加小心！”
周晴明狀似自然道：“只要方子沒問題，人吃了就不可能有問題的。也不用太過緊張，都是小孩子，本也沒有太大的毛病。”
“你說的對，是我太過緊張了，太子每次病，皇上必然親自過問，你纔剛來，還沒見過皇上，咱們皇上可是一個明君，帝王之氣讓人望而生畏，治病倒是不怕，只是怕去給皇上回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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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君？周晴明眼底都是諷刺。
兩人越說越熟，熬藥都是有引子，有的需要剛開始放，有的就需要晚點放。
“哎呀，差點誤了時辰，我去取藥引子，周兄幫我看下火。”
“好，你儘管去拿，我替你看着。”
周晴明就等着這個機會，等那大夫一走，他立刻從口袋之中用手襯着帕子拿了個東西放在了胤礽的藥渣之中。
剛放進去不一會，那太醫就過來了。
“多謝了，今日你我也算投緣了。不過我這是最後一頓藥，太子喝完了估計也就好了，日後這裏就是你自己用了。”
周晴明點了點頭，那大夫又看了一會周晴明，突然問道：“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？”
他這話讓周晴明警惕起來，他倒是忘了，自己和父親的樣貌有些相似之處，怪不得今日那個德嬪一直盯着自己看。
那眼神像是透過自己看某個人，難道德嬪也懷疑他的身份？
“我是從雲貴之地來的，家裏祖祖輩輩都是那裏人，並沒有來過京城，想來是因爲我生了一張普通臉，看着讓你想起了一些普通人吧。”
那太醫也知道周晴明是雲貴薦上來的，也沒有懷疑。
“有可能，我的藥熬好了，對了，熬藥的藥渣可別丟了，都是要封存留檔幾個月的。”
太醫開藥大有講究，服了藥，知道病好了，這藥渣才能按着日子給處理了。
這就是預防太醫在熬藥的過程中，按方子抓錯了藥。
周晴明死意已決，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。
他等胤礽的太醫走了之後，就把手裏的帕子丟在了火裏。
等看着帕子燒沒了，他才起身去洗手。
洗手的時候又看到外頭飄零而下的大雪，周晴明的眉眼跟着這冰雪都佈滿了冷意。
太子，別怪我心狠，是你的皇阿瑪先對我心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