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落水

發佈時間: 2025-04-17 06:08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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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月娥和顧靖琛從小一起長大,後者的畫技和筆觸,她再熟悉不過。

當時《盛夏芙蕖圖》甫一展開,她一眼就看出,整幅畫幾乎都出自顧靖琛之手,只有幾個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突兀的圓,多半是蘇染染的手筆。

正因如此,她才格外嫉妒。

這個女人根本什麼都不會,連讓她畫幾個圓,也能畫得奇形怪狀,險些破壞了這幅畫的美感。

而顧靖琛,竟然默許了,還幫着隱瞞,在外人面前給她留足面子,營造出一種閨房之樂的假象。

但現在,程月娥看開了。

養病那陣子,她在心裏問自己,是否真的愛顧靖琛。

答案顯而易見。

她的喜歡,太脆弱,也太淺薄,根本經不起推敲。

想通了這些,她也就不再把蘇染染當成假想敵,甚至有些愧疚,先前對她做了這麼不好的事。

女兒家頂頂要緊的就是名聲,尤其是一個有夫之婦的名聲,輕易就能至她於死地。

這一次解圍,也算是還她。

“隨便畫嗎?”蘇染染問。

程月娥低低地應了一聲:“嗯,隨便畫。”

蘇染染不由得在心裏咋舌。

不管亂畫成什麼樣,都能圓回來,這得是何等高超的畫技,她要跟這羣會畫畫的拼了!

她正胡思亂想,程月娥已經熟練地把墨倒了一小半,到旁邊的白瓷碟裏,再將少量的清水小心調入其中。

程月娥把筆遞給她:“開始吧。”

有了上一次的經驗,蘇染染有底氣許多,接過筆,開始在宣紙上胡亂畫起來。

許是程月娥並非十分相信她,墨調得有些淡了,和上次不同,白紙上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子。

蘇染染一看痕跡不深,更自信了,左畫一個,右畫一個,大大小小,分佈在宣紙的各個位置。

程月娥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,專心致志在另一個白瓷碟裏調紅色的硃砂,估計是要一會兒畫荷花用的。

調完顏色,她隨手抄起旁邊一只極細的狼毫筆,手腕輕轉,在亂七八糟的圓上勾勒了幾筆,一片栩栩如生的荷葉就這麼憑空出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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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動作極爲熟練,彷彿之前已經訓練過千百次,原本紛亂的構圖立刻變成接天蓮葉,簡直令人歎爲觀止。

蘇染染第一次對琴棋書畫,樣樣精通,這八個字有了深刻理解。

這些個世家女,還真是有點東西!

難怪之前大家都看不起她,說實在話,就她這畫小雞啄米都費勁的水平,在人家面前,確實沒得看。

很快,一副清雅的水墨畫就誕生了。

程月娥只用了深淺不一的黑,就把荷葉,湖水錶達的淋漓盡致。硃砂繪製初綻的新荷,也是紅得有深有淺,富有層次,顯得荷花粉嫩清新。

最厲害的是,細看看,整幅畫彷彿都透着淡淡的水汽,朦朦朧朧,籠罩着墨葉粉荷,猶如雨後初綻。

京城前幾日剛下過雨,夏日的雨,總是瀰漫着潮溼水汽,即便今日內務府的人已經格外用心把泥濘痕跡都清掃完了,但荷塘之上,迷迷濛濛。

而這股迷迷濛濛,竟然被程月娥畫出來了。

蘇染染算是見識了,京城第一才女的頭銜,並非浪得虛名。

別看程月娥的年紀尚小,但這樣的繪畫功力,尤其是還有她這個攪屎棍搗亂的前提下,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學習,未必畫得出來,顯然是下過苦功的。

原本一直垂首靜立在一旁的太監,見蘇染染和程月娥完成了畫作,便小心地拿起宣紙,朝着前方的太后走去。

太后看了眼,便滿意地笑了。

“怪道是,江山代有才人出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。哀家當年也喜歡作畫,提起筆就閒不住,可跟眼前這副比起來,還是要遜色一些了。”

程月娥自然不敢堂而皇之接受這樣的誇獎。

“太后娘娘謬讚。太后娘娘出閣前所作的《初雪山水圖》,如今還存在臣女的書房裏,日日觀瞻。臣女只希望,有朝一日能學到太后娘娘的皮毛,便滿足了。”


太后聽到她說《初雪山水圖》,眼睛一下子就亮了。

“好孩子,難爲你還收藏着。那幅畫,是你小時候哀家送給你的,一晃眼,都這麼多年過去了,你都長成大姑娘了。來,走近些,到哀家身邊來,讓哀家好好看看你。”

程月娥應了聲是,擡腳往前走。

太后見她離開了木臺子,不找痕跡地掃了眼旁邊站立的芳嬤嬤。後者知道主子的意思,緩緩退了出去。

蘇染染被一個人晾在臺子上,有些無聊,想去摸旁邊橫斜出來的一片荷葉,又不敢動。

雖然四周都是美景,但兩個大人物還在不遠處的高臺上坐着呢,她又不能東張西望,恐殿前失儀,又被說沒教養,於是什麼事情也做不了。

太后娘娘和程月娥聊起《初雪山水圖》,像是把蘇染染這號人物給忘了。誰也不敢出聲打斷太后的興致,只能默默等她想起來。

貴女貴婦中間,有些不滿蘇染染的,見她在太后面前喫癟,不由得暗自偷笑,交頭接耳。

蘇染染倒是不在意這些,反正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後蛐蛐,一個也不敢舞到她面前來,悄悄打了個哈欠。

困死了,早上起太早了,等結束之後回了王府,一定要好好睡一覺。

眼瞅着就要月中,新的話本子該上市了,趕明兒讓丫鬟出府去問問,到貨了沒,到了她就能有新貨看了。

話說宮宴上的菜都挺好喫的,御膳房大廚的手藝真是沒得挑,一會兒看看這一次昭陽公主的及笄禮上都有些什麼菜。

蘇染染思緒紛亂,看似老老實實的站着,實則心思已經飄到外太空去了。

忽然,她感覺到腳下一晃。

蘇染染:“?”

正當她拿不定是自己早膳沒喫所以頭暈,還是真的地在晃時,耳邊傳來了木頭斷裂的微小聲音。

蘇染染:“!”

她還來不及反應,木臺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,一瞬間塌陷下去。

蘇染染沒有防備,跟着掉進荷花池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