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囂張中帶着一些癲狂,讓南宮翡蹙了下眉頭。
在南宮翡看來,眼前的王彷彿是個神經病似的,有着一些非正常的想法,並且用着極端的手段想要實現他心底那點妄想。
本來這也沒有什麼,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執念。哪怕他們是敵人,南宮翡頂多也只會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可憐又可恨而已。
可偏偏這個神經病的王好像對他很特別,還……讓他感覺賊他媽熟悉。
這就很崩潰了。
你一直想要打敗的人突然對你笑臉相待,而且你發現說不準你和對方還有些關係,這擱誰一時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。
南宮翡嘆了口氣,有些頭疼。
“你這是什麼了?”王看着他問道。
“沒什麼。”南宮翡心說他就是發愁,就是想離開。
可這話說了有用嗎?
既然沒有用,那何必說出來刺激這個神經不正常的男人麼?
萬一對方不讓他見顧籬落了怎麼辦?
“嗯,那我們繼續來講故事吧。”王微微笑着道。
南宮翡:“……”
看樣子他今天是繞不過去這個操蛋的故事了。
“本來他們很相愛,可是後來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,然後……”
王沒有具體講什麼事,南宮翡也沒興趣問,他巴不得這個故事趕緊講完,隨便什麼結局都好。
只是沒想到,王接下來的話卻讓南宮翡怔住了。
“然後他們都死了。”王聲音平淡地道。
南宮翡愣了下:“死了?”
“嗯,死了。”王點點頭道。
“然後呢?這故事就完了?”南宮翡無語,“你這什麼爛故事啊?”
王看着南宮翡,低笑兩聲道:“你覺得爛?嗯,我也覺得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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頓了頓,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掌,露出空空如也的掌心,然後猛地握拳道:“所以,我把其中一個主角復活了。”
南宮翡驟然僵住。
面前的男人說他復活了一個人,那也就是說這個故事並不僅僅是故事了。
他復活了誰?
南宮翡抿緊了脣角,心臟不由他自己控制的加速跳動。
“那個本來已經死去的男人又苟活了下來,而他活着的目的只有一個。”王看着南宮翡,從面具的孔裏露出來的雙眼泄露了他一丁點的情緒。
南宮翡說不好那絲情緒是瘋狂還是什麼。
“他要顛覆這一切,要把那些害了他的人全都踩在腳下,要利用一切力量,哪怕不擇手段,也要復活他愛的人。”
王輕聲說出故事中的男主最後的目的。
“你瘋了嗎?”南宮翡忍不住道,“人怎麼可能復活人?”
“有什麼不可能的?”王看着他道,“你不就活了嗎?”
“碰!”
南宮翡猛地站了起來,坐着的石墩被他踹倒在了地上,發出巨大的聲響。
守在花園外面的黑使看了眼這邊,遲疑着沒有走過來。
“你利用我!”南宮翡盯着王,冷聲道,“你拿我當試驗品。”
“呵。”王笑了一聲,面具下脣角微勾,“你覺得我缺試驗品?還是你覺得我需要對一個試驗品這麼格外看中?”
南宮翡:“……”
他後背越來越涼,已經不知道冒了幾層冷汗。
一個可能性在他心底緩緩形成,但他生平第一次不夠膽,不敢去解開那層面紗。
“唉。”
王嘆息一聲,像是有些失落似的,看着南宮翡說道:“翡兒,這個故事講到現在,你還不明白嗎?”
“我不明白!”南宮翡後退兩步大聲吼道,“我也不想明白,不管你是誰,不管你在做什麼,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敢興趣。”
看着他這副已經快要失控的樣子,王先是沉默,然後突然笑了出來。
他的語氣中帶着篤定:“翡兒,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?”
“不對,我不知道,我什麼都不知道!”南宮翡雙手插入發間,緊緊捂住耳朵,不想再聽見眼前的人說任何一個字。
可儘管他百般拒絕,但那聲音卻好像無孔不入,而且還會精準的屏蔽了一切的干擾,鑽進他的耳朵裏。
“你知道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不知道!”南宮翡痛苦地抓緊了頭皮,爲什麼還要說,爲什麼還能聽見?
“翡兒……”
“別這麼叫我!不許你這麼叫我!”
“我是你父親!”王輕飄飄地開口,打斷了南宮翡的掙扎。
“……”
南宮翡突然趔趄兩步跌坐在了地上,兩眼呆滯,雙臂無力的垂下,整個人從未有過的狼狽和無助。
“翡兒,我是南宮禮,是你的親生父親。”王,也就是本該三十年前就死去的南宮禮,推着輪椅扶手往前兩步,居高臨下地看着南宮翡,逼着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。
“你的母親叫皇甫晴霜,是薄瑾修生父皇甫日釗的親妹妹。”南宮禮一字一句,用最尖銳的真相,刺破南宮翡心中記憶的最後一抹薄紗。
“你小的時候愛鬧,可每回我和你母親一拿起面具逗你,你就會笑起來。”像是回憶起了當年那短暫的幸福記憶似的,南宮禮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,“在那件事發生之前,我們給你買了許許多多的面具,我想就算我們離開,但你的爺爺奶奶應該也給你看過那些東西吧?”
南宮禮說着,慢慢擡起手,摘下了他多年來從未在人前取下過的面具。
花園外側,黑使看着這一幕,微微震驚,而後自覺背過了身。
王不讓他看的,哪怕不小心窺見,也要當做沒看見沒聽見。
這纔是一個合格的屬下,也是一個長命的祕訣。
“這個,是你當年最喜歡的,我離開的時候,只帶走了它。”南宮禮將面具伸到南宮翡面前,緩緩道。
南宮翡看着那張伸到自己眼前的面具,徹底地怔愣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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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翡,這些是你爸媽留給你的,雖然你沒有父母在身側,可他們對你的愛從不比任何家長少。”
“也不懂你小時候爲什麼會這麼喜歡面具,不過你最愛的不在這裏,被你父親當做護身符帶走了呢。”
“阿翡,你要足夠強大,繼承你父親的遺志,帶領南宮家走向新的篇章。”
耳邊迴響着幼時爺爺奶奶總跟他念叨的話,南宮翡只覺得眼眶又澀又酸。
他自然不記得一歲前的事情,也沒有南宮禮拿着面具逗他的畫面,但他記得那些面具,記得爺爺不斷強調過他的父母有多在乎他。
呵,在乎?
就是這樣嗎?
明明活着,卻三十年不曾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,傷害他心愛的人,殺了他再救了他……
這就是他的父親愛他的方式。
呵呵,多諷刺。
南宮翡深吸口氣,將眼眶中快要掉下來的眼淚硬給憋了回去。
他的視線從面具上緩緩上移,終於落到南宮禮的臉上。
南宮禮看起來很年輕,該五六十的年紀,卻看起來不過四十。
臉頰因爲常年戴着面具而沒有什麼血色,白得有些像西方的神祕種族。
他和南宮翡最像的地方,應該是那雙微微下垂的桃花眼,可是不同的是南宮翡的眼中有光,有正氣和擔當,可南宮禮的眼中只有執拗和瘋狂。
或許還有一絲對南宮翡殘存的父子之情,只是這一絲父子情也要被壓在他的執拗之下。
“原來曬到陽光的感覺是這樣麼?”
南宮禮輕輕笑道:“三十年了,三十年前我就發過誓,在我見到我的兒子之前,絕不會摘下面具,一轉眼三十年過去,我終於見到你了,翡兒。”
南宮翡張了張嘴,可心裏太亂,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南宮禮正常的對話。
“翡兒,爲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,接下來你就留在我身邊,我們一起努力,一定可以讓你母親活過來的。”
南宮禮面帶笑容的,吐出了一句可怕至極的話。
“等你見過顧籬落以後,我帶你去看你的母親,這麼多年了,她還是那麼美,一點都沒有變樣呢。”南宮禮輕笑道,提起皇甫晴霜的時候,他的脣角會不自覺地勾起,帶着獨有的癡情。
南宮翡看着他,心裏一個勁兒的發涼,他啞着聲問道:“你……要怎麼讓我……母親活過來?”
南宮禮眉頭輕挑,微笑道:“翡兒,以你的頭腦,到了這會兒還會想不到嗎?”
“你要利用落落。”南宮翡冷聲道。
如果說以前他還有什麼想不通的癥結,那麼在這一刻,隨着南宮禮的復活,一切死結都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南宮禮爲了復活皇甫晴霜,就把目標放在了姜家獨一無二的血脈天賦上。
更是假借莊慕虞之手,利用薑末展開了這麼多年的研究。
包括莊慕虞做的那些“改造體質”的實驗,比如莊右司和南宮彥等,都不過是南宮禮復活大計上的一環而已。
所有人都淪爲了他的棋子和試驗品,包括南宮翡這個兒子。
如今有了顧籬落這個超越薑末體質的姜家女出現,南宮禮自然不會放棄。
甚至因爲南宮翡和皇甫晴霜的母子關係,也被用來作爲最合適的試驗品。
所以纔有了南宮翡假死事件。
因爲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再需要“南宮翡”,只需要一個“王”的兒子,以及一個最完美的成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