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姜家的另一角落。
姜懷虞提起裙襬,踏上竹梯,一步步向上攀登。
她到達閣樓之後,放下一個用繩子繫住的竹籃,白玉京便將月餅、酒菜一一放入籃中,待她將籃子拉上閣樓,自己也跟隨爬上竹梯。
姜懷虞輕輕一拉,意圖扶持,不料力度稍顯過猛,導致兩人一同跌倒在閣樓的木質地板上。
在那倒地的瞬間,白玉京反應敏捷,迅速用手掌托住了姜懷虞的後腦勺,免得她頭部受到撞擊,而他本人卻因爲衝擊力而悶哼一聲,痛楚盡顯。
姜懷虞急切地抽出他的手,輕輕地吹拂,心疼地問:“還覺得痛嗎?”
“已經不疼了。”
閣樓地處幽靜,周遭無人,白玉京便順勢躺在姜懷虞身上,並不急於起身。
然而,姜懷虞卻堅決地推開了他,指向璀璨的夜空,溫柔地說:“瞧那皎潔的月亮,你莫要辜負了這美好時光。”
白玉京轉頭望着她,眼中滿是柔情,“在下覺得,有夫人在側,月亮亦顯得黯然失色。”
“難道,我竟比月亮還要美麗?”
“那是自然,夫人之美,如同琉璃般璀璨奪目,眉目間流轉的情感,勝過月光的溫柔,你的目光,比星辰還要閃耀。”
聽到這番誇讚,姜懷虞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暈,這次她並未迴避,而是直視着他,眼神中帶着一絲調皮,“油腔滑調,還是嚐嚐月餅吧!”
白玉京將月餅從口中取出,笑道:“明月當空照,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,夫人難道不愛聽嗎?”
姜懷虞心中竊喜,卻故意裝作不滿,“你這個花言巧語的傢伙!”
白玉京最喜歡她羞澀的模樣,不禁身子一轉,與她更親近了些。
“夫人這是冤枉我了,你我既是夫妻,我覺得你擁有萬千美好,這不過是我的真心話,而且我只對你一人如此,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,即便是天上的明月,地上的清風,也無法指責我有半分不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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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話忽然被打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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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懷虞有些嗔怪地輕輕咬住他的下脣,“你讀聖賢之書,難道就是爲了學說這些甜言蜜語來哄姑娘歡心嗎?”
“不存在其他姑娘,唯有你,我願傾盡所有,只爲博你一笑。
望着他滿臉嚴肅的神情,姜懷虞的臉頰如同火燒雲般羞紅,不滿地輕輕咬住他的下頜,以示抗議。
白玉京輕呼一聲“哎喲”,終於低聲求饒,“夫人,求你寬恕我吧!”
“知道畏懼就好,這可是姜家的地盤,你口出狂言,就不怕旁人聽了去,成爲他人的笑柄?”姜懷虞語氣中帶着一絲責備。
“爲夫知錯了。”
姜懷虞美目圓瞪,命令道:“斟酒。”
白玉京立刻變得殷勤起來,從竹籃中取出美食,一件件擺放在地上,然後爲兩人各自斟滿了酒。
酒杯輕碰,兩人一飲而盡。
白玉京忽然問道:“夫人,心中的那股怨氣,是否已經消散些許?”
“嗯?”
“自從我們回到姜家,你似乎總是心事重重,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沉重。”
姜懷虞此刻才恍然大悟,原來他一直是在逗自己開心,希望她能快樂一些?
她的心房瞬間柔軟,微笑着點了點頭,“那些都已煙消雲散。”
上輩子,她便已經看開了與姜家的恩怨,不願再讓那些舊事困擾自己。
白玉京側目望了她一眼,又擡眸望向天際。
“往昔不可追,但今宵,我們可以共賞這皎潔的明月。不論前路如何險惡,我希望此刻的你,能夠擁有快樂。”
姜懷虞心中彷彿被注入了一縷溫暖的春風,這輩子,這是頭一回,有人如此體貼地關心她的感受。
“謝謝你,玉京。”
“打算如何報答我?”白玉京含笑詢問。
不等她回答,他猛地靠近,輕輕在她脣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,“那麼,這個便是你給我的最好禮物。”
儘管兩人之間已經有了更親密的接觸,但每當白玉京靠近,姜懷虞的心跳連着呼吸,依舊會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白玉京終於如願以償,與她肩並肩地坐在那裏,目光凝望着蒼穹之上。
“秋夜月圓,美景當前,實難虛度,我願與娘子共飲美酒,共賞明月。”
姜懷虞也模仿他的姿態,雙腿盤曲,隨意坐在地上,雖然不夠端莊優雅,卻彷彿卸下了滿身的重擔。
她擡頭仰望那輪明亮的圓月,沐浴在清冽的月光之下,內心彷彿也變得更加平和寧靜。
……
次日。
姜懷虞與白玉京向姜黎與姜朗打完招呼之後,便去向郝氏告別。
郝氏客氣了兩句,便沒有再堅持挽留,而姜文淵得知此事後,卻將姜懷虞單獨召至書房。
“既然回來了,爲何不稍作停留,多逗留幾日?”
姜文淵手中捧着一卷書,目光未離書頁,淡然詢問。
姜懷虞沉思片刻,坦誠回答:“爹,女兒在鎮上的私塾擔任教職,擔心停留過久,會耽誤孩子們的學業。”
姜文淵聽後,似乎並不感到驚訝。
“原來外界盛傳,福順鎮出現了一位女先生,竟然就是你?”
“正是我。”
姜文淵忽然將手中的書猛地摔在桌上。
“荒唐!學術大事,豈容兒戲,你這是在誤導他人,白玉京爲何不加以阻止?”
“爹請息怒。”姜懷虞屈膝行禮。
“你做出這種違背常理的行爲,我怎能不感到憤怒?”
姜懷虞語氣平和地緩緩道:“女兒認爲,自己並未行差踏錯。”
“並未行差踏錯?”
姜文淵冷笑一聲,“你身爲女子,既已爲人婦,便應居家相夫教子,而你卻放棄正業,跑去擔任女先生,我要問你,你有什麼資格去教導學生?”
“我腹中的學問,便是我的資格。”
“荒謬至極!略通文墨,銀詠幾首詩賦,就能自詡爲師者,難道你忽視了那些金榜題名的學子嗎?你置那些博學之士於何地?”
“所謂的學者,所研究的不過是儒家經典,四書五經,孔孟之道,這些我早已爛熟於心,我又有何理由不能啓迪後輩?”
“謬論妄言!”
姜文淵臉色凝重地瞪着她,“你既然自詡才學過人,爲何不親自投身科舉考場一展身手?”
“家父曾言,我國律法明文規定女子不得參與科舉。”
“既然明白國法,爲何還要悖逆常規,你想讓姜家的名聲蒙羞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