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晚晚這才仰起頭,眼下一圈淺淺的黑痕,顯然昨晚沒睡好。
“沒事,我只是覺得有些心慌,總覺得有大事發生。”
話音剛落,她的手機就響了。
屏幕提示陌生號碼,猶豫接不接時,電話自己掛斷了,隔了幾秒,又是這個電話打過來。
“你好,沐女士,我是海警支隊的,我們在港口的沙灘上發現一具殘屍,從齒齡和樣貌推斷,應該是你的丈夫。”
聽筒裏的聲音很小,天寶湊近了聽也沒聽清。
沐晚晚下意識地側過身子,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此刻絕望落淚的表情。
“爲,爲什麼會在港口?”
她的嗓音沙啞,帶着顫抖的哭腔,手控制不住地攥緊。
“這邊距離霍先生失蹤的地方很遠,我們推測是海浪把殘餘的屍體衝到了沙灘上。”
說到這裏,沐晚晚的心跳都快停了。
“要是你方便的話,最好親自過來確認一下屍體,我們也能儘快結案。”
比起她的哭腔,海警的聲音顯得有些過於平靜。
天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就看到上一秒還紅着眼聽電話的媽媽突然哭了,掛斷電話就大喊司機老楊。
“媽媽,怎麼了?”
她這纔想起孩子在身邊,連忙擦乾淚水,吸了一下鼻子,安撫他。
“沒事,媽媽要出門一趟,你和哥哥姐姐乖乖呆在家裏,不要亂跑。”
輕輕撫摸了孩子的腦袋,她匆忙拎包趕去了現場。
紅白警戒線把那塊沙灘包圍起來,溼鹹的海風吹過來,帶着令人作嘔的腥味。
沐晚晚剛一下車,扶着路邊的棕櫚樹,乾嘔了幾聲,腹部有些抽動的疼。
“無關人員請儘快離開。”
有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人走過來,橫着眉提醒。
她擡起頭,淺淺地呼吸平緩下來,聲音虛弱。
“我是沐晚晚,我來……確認我丈夫的屍體……”
這句話似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,扶樹的手都有些發軟,只能咬緊了牙關跟着男人走進警戒線內圍。
殘屍由裹屍袋殮着暫放在塑料棚裏,四面垂着擋風膜。
當時打電話給她的海警先迎過來,一下就認出她。
“沐女士,請跟我來。”
逗留在海灘上的海警巡視現場,試圖尋找其他線索,港口的貨船嗚鳴着駛停下來。
隨着擋風膜的落下,沐晚晚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鼻間腥溼味又變得濃烈。
棚中央僅一個停屍車,裹屍袋裏是還不及半人高的隆起。
隨着拉鍊聲響起,入眼便是腐爛的皮肉,顏色鮮亮的海藻嵌在肉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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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不是,絕對不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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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晚晚不敢相信地往後退,沒法接近一步,畫面衝擊感實在太強。
“這是屍檢報告,您可以看一下。”
邊上的法醫從身後拿出一個文件夾,從中翻出檢測報告,與霍北梟的dna信息完全匹配。
看到最後一行的報告結果,沐晚晚兩眼一翻,暈了過去。
急救車開到港口,搶救醫生給她渡了幾口氧氣,手指夾上夾板,心電監測儀跳動着不規律的折線。
“病人是孕婦,已有十六週身孕,十分鐘前因情緒過激暈倒,可能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嬰兒……”
醫生爲她做了簡單的身體評估,不敢隨意用藥,等着回到醫院做全身檢查。
別墅裏,孩子們接到老楊的電話,也坐着車趕往港口的醫院,急得快哭出來。
“媽媽不會有事吧?她出門前接了個電話,哭着跑出去的,我好擔心啊!”
天寶守在病牀前,盯着牀上女人蒼白的臉,那顆小心臟也跟着揪起來。
“老楊說,媽媽去那個地方,圍着一圈警戒線……”
他身邊的小女孩皺起臉,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監測儀的滴滴聲逐漸平穩下來,女人的手指顫動一下,眼睛緩緩睜開。
映入眼簾的,是病房裏的一片雪白,晃得她頭暈。
“媽咪醒了!”
月寶最先發現,用胳膊杵了杵身旁弟弟的身子。
“媽媽,你怎麼暈倒了?到底發生了什麼事!”
天寶的鼻尖紅了,小手冰涼。
那份dna檢測報告還在他的口袋裏,一直沒機會拿出來。
“是,是你們爸爸的屍體……已經確定了,是他。”
沐晚晚想起暈倒前的傷心事,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,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三個孩子愣住了,下意識地向對方靠近,尋求安全感,下一秒也紅了眼睛,又不想在媽媽的面前大哭,生生地憋住。
天寶手裏的檢測報告似乎也失去了它的價值,他們的父親已經確定死亡。
也就是說,那個和他們父親長相一樣的厲寒辭,絕不可能是失蹤的霍北梟。
懸着的心徹底死透了。
“那,那我手裏的報告……”
天寶無措地掏出口袋裏折成四邊形的報告單,手忙腳亂地打開,還不小心撕開了一條縫。
三個腦袋靠在一起,看到最後一行字:檢測樣本結果爲女性……
“天天!你怎麼拿錯了!”
月寶首先反應過來,氣得揉皺了報告紙。
“就算拿了厲叔叔的東西,檢測的結果也不會是爸爸的。”
一向沉默的霍珏開口,聲線裏是他都無法控制的顫抖。
“什麼厲叔叔?什麼拿錯了?”
沐晚晚止住了淚水,發現孩子們揹着她做了什麼事,還跟厲寒辭有關。
“我們……以爲這世界上不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,覺得厲叔叔會是失蹤的爸爸……”
月寶的神情悲傷,跟她解釋他們的所作所爲。
“所以天寶跟着你去山莊的時候,去偷了厲叔叔用過的東西,就想拿回來做一下dna檢測。”
話音剛落,月寶手裏的報告就被天寶搶過,撕碎了扔進牀頭的垃圾桶裏。
“現在拿對拿錯還有什麼用!爸爸已經死了,他死了!”
天寶哭嚎着,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,想一巴掌打醒先前還對厲寒辭抱有希望的自己。
儀器的聲音還不停地響着,沐晚晚無力地躺在牀上,腦子裏都是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。
無形的黑氣籠罩着他們,三個孩子也提不起精神,懨懨地守在牀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