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女兒醒來，莫母哭聲越發放肆，生怕莫唯聽不到自己得痛苦一般。
莫唯別過頭，卻捂不上耳朵。
“以後不準幹這些傻事了知不知道，你對媽媽有什麼意見，你說，我改，媽媽不是不改的，可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啊。”
莫唯苦笑不得。
她說過，她改過，然後過不了多久一切全部恢復原樣。
她已經習慣了。
“出去。”
“小唯．”
“求求你們，出去，可以嗎？”莫唯打斷媽媽的話。
她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。
“走吧，我們先出去，讓小唯再休息休息。”
他們走後，病房終於安靜下來了。
沒有那震耳欲聾的哭聲。
莫唯靜靜的躺在牀上，眼神空洞。
昨夜被漆黑河水包圍的恐懼依舊籠罩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。
但是，如果再來一次，她依舊會選擇毫不猶豫的跳進那冰冷的江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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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希望這一次，不要再被人救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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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廊處，莫家夫婦看着站在一旁的越向澤，眼神閃躲。
可能是因爲他救了他們的兒子，所以這次面對他，再沒有最初的那般強勢。
“有空嗎？要不．聊一聊？”越向澤提議道。
咖啡廳內，越向澤攪動着杯子裏的咖啡，看着剛纔經歷過兩次大驚大喜的夫婦有一肚子想說的話卻無處說起。
三人靜了許久，咖啡也早已涼透。
“經過這次兩件事，你們有想過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嗎？”越向澤打開了話閘。
莫父冷哼一聲，毫不猶豫道：“還能爲什麼？還不是因爲他們不聽話。”
越向澤苦笑的搖頭。
不是不聽話，就是太聽話了，只是在這聽話的程度上，遠遠沒有達到他們的要求，所以，他們亂了。
“我問你們，怎麼樣纔算聽話？你們說東絕不往西，你們能給他們安排好童年，青年，中年，等你們死了呢？”越向澤問。
“作爲父母，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們做出錯誤的決定嗎？”
“可是你也要分清楚對錯！你們不能拿你們的標準來決定他們對事物的看法。”越向澤惱了。
哪怕是莫唯自殺，哪怕是莫臻險些命懸一線，他們都不知道問題出在了那裏。
出在了他們偏執的控制欲。
他們只覺得自己愛孩子，卻絲毫不知道，他們這種畸形的愛給了自己的孩子多大的負擔。
他們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，不能對任何事物做出選擇，因爲決定權不在他們自己的手裏而是在他們的手裏。
“伯父伯母，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，以前，是我作爲一個晚輩，我的資歷不夠我沒有這個資格對你們說教，但是現在，我覺得我的資質夠了我有這個資格，你們打着愛的名義，已經快把你們的兒女逼瘋了你們知道嗎？”越向澤一字一句重如千金。
他不覺得自己的三言兩語可以說動他們，但是他希望他們可以真正的反思反思自己。
一個孩子因爲壓抑而選擇放棄治療，這可能是他的問題，但是另一個卻被逼到自殺這就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父母的問題。
“阿澤，這是我們家的事，我們非親非故，你覺得，你有什麼資格？”莫父反問。
越向澤頓時語塞，回答不出來。
被氣的哭笑不得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有你們這樣的父母，真是他們的不幸。”
說完，越向澤起身，莫父不甘示弱的頂道：“那擁有一對對你不管不問的父母，你又能有多幸運。”
越向澤的腳步戛然而止，手緊緊捏着煙盒，直接捏扁。
他的拳頭緊攥，如果不是因爲事長輩，此時此刻他的拳頭，已經在他的臉上了。
越向澤的牙齒咬的吱吱作響。
“你們一定要他們去死，你們才滿意，對嗎？”
“我們怎麼了？我們對他們還不夠好嗎？啊？”
一直沉默的莫母激動的問。
越向澤無語的搖頭，沒救了，這對夫妻，沒救了。
罷了，無論他說的再多，都只是對牛彈琴而已。
越向澤轉身乾淨利落的離去，一分一秒，都不願意在這裏待。
以前他覺得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莫臻兩兄妹更幸福的孩子。
後來他覺得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們更悲慘的孩子。
因爲控制他們人生的不是別人，是自己的父母，他們給予的畸形的愛。
讓他們連反抗的底氣都沒有。
稍作反抗，內心就會出現濃烈的負罪感。
他們再用親情，PUA自己的孩子。
還有哪一種折磨，會比這樣的來的更痛苦。
兒時，莫唯喜歡的明明是畫畫，但是他們不顧她的意願，給她報了舞蹈班。
和她接觸的朋友但凡和他們地位懸殊的，他們統統禁止他們發生任何接觸，甚至是找上門對別人的孩子進行羞辱，讓他們被迫疏離自己的孩子。
他們穿的衣服，喫的東西，都要經過他們的同意。
甚至是二十多歲了，出門無論去到哪裏都要準時報備，一旦超過時間沒有報備。
他們的電話就會像黑白無常催命一般催個沒完沒了。
他都怕了，可是莫父莫母二人卻樂在其中，孜孜不倦。
他們自己摸爬滾打，磨練出來了自己的一套三觀，卻不允許，自己的孩子磨練出來屬於自己的思想和三觀。
越向澤終是沒直接回去，站在莫唯病房門口猶豫了片刻，敲了敲門後，推門而入。
莫唯以爲又是父母來絮絮叨叨了，正要發作，看到是越向澤，立刻忍了回去：“你怎麼來了。”
“看看。”
莫唯垂下眼眸。
越向澤削了一個蘋果，貼心的將蘋果切成幾瓣，放在水果盤內，語重心長道：“人生有很多種選擇，讓別人滿意很難，不如試着讓自己快樂就好。”
他能說的只有這些了。
人生在世，其實偶爾活的自私一點，也挺不錯的。
讓別人難過，總比讓自己難過要好。
只要有勇氣跨過去這個坎，剩下的就都不是問題。
“謝謝。”
道理誰都會說她也懂，但是，說起來哪有那麼容易，那是親情，不是什麼可以隨意割捨的友情或者愛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