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嫣咬住下脣，抿着嘴巴慢慢勾起了一絲弧度。
她的愛情，終於看見了花開。
司鏡幫她擦掉眼淚，微笑道：“我們回吧。”
“好。”皇甫嫣點點頭，有這個人在，她任何時候都只需要點頭就好。
司鏡帶着皇甫嫣回家，卻不料他們的車子剛走，就有另一輛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。
商雪帶着墨鏡，沒有着急下車，而是再三確認道：“你確定皇甫嫣走了？”
“是，他們車剛走。”商家的司機回答道，“我們查過了，皇甫圖今天也有事，所以不會來醫院的。”
商雪點點頭，壓低了帽檐，捂緊口罩下了車。
等她下車後，司機才找了個避開監控的牆角，將車子停了下來。
因爲商雪的事情，商家這一回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，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求得皇甫震的原諒。
畢竟比起有擔當有魄力的皇甫圖來說，皇甫震這個老子幾乎就是個軟骨頭，尤其在商雪面前更是敵不過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。
所以在商家人看來，只要商雪肯低下頭放下面子和尊嚴，在皇甫震這裏就還有一絲的迴轉餘地。
不過就算是沒有餘地，商雪也必須製造出餘地來。
否則別說皇甫家她待不下去，就是那個她一直照拂的商家，也會拒絕她的迴歸。
商雪現在是被逼到了絕路，不管她願不願意，今天都必須冒着風險來這裏見皇甫震。
一邊快步往醫院走，商雪一邊恨得咬緊了牙關。
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皇甫圖竟然還有這一手，竟然一聲不吭的就將她所有的祕密都抖落在了皇甫震面前。
那些聊天記錄曝光的時候，她壓根連半分準備都沒有就被皇甫震給趕出了家門。
這一晚上的時間她都在想該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，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。
就在商雪又急又氣間，皇甫震的病房到了。
商雪深吸口氣，擡手在自己臉頰上擰了幾下，直疼得她眼眶都溼了才停下手。
她敲了兩下門，裏面卻沒有應聲。
商雪猶豫了下，握着門把手擰開了房門。
門一打開，她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牀上的皇甫震。
只一夜的時間，他的兩鬢卻又多了許多的白絲。
商雪愣了愣，眼裏閃過一抹複雜，返身無聲的關了門走到他牀邊坐下。
皇甫震睡着了，這也難怪，商雪每天照顧在他左右，最清楚他的身體虧成了什麼樣子。
而且那其中還有她的功勞。
“你也別怪我，我也是有苦衷的啊……”
看着睡得沉沉的皇甫震，商雪嘆了口氣，低聲道。
她一邊說着，一邊從包裏抽出溼巾來，拿過皇甫震的手替他擦拭。
就像是平常那樣，她做得再自然不過，好像他們依然是平常的夫妻，好像她並沒有背叛皇甫震，皇甫震也沒有把她趕出家門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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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夫妻一場，你說實話，你對我算好嗎？”
商雪苦笑一聲道：“也許在別人看來算好的吧，畢竟這些年來你除了我也沒有其他女人，而且還爲了我和你最親愛的兒子女兒都鬧了矛盾。”
話音頓了頓，她眼眶卻微微紅了：“只是皇甫震，你不是一個好父親，這不意味着你就是一個好丈夫了。你覺得你的兒子女兒讓我受了委屈，於是你對他們再三嚴厲。可是他們真的離開了這個家，你又覺得你愧對了他們，於是轉頭對我又大呼小叫的，你有沒有想過，真正不能相容的不是我和你的兩個孩子，而是你，讓我們變得徹底無法相容。”
病牀上，皇甫震一直閉着眼睛，沉睡的他完全沒有聽見商雪的控訴。
商雪一邊說着這話，一邊還替他擦着手，這些她早就做習慣了的小事情，哪怕此刻她說着埋怨他的話，手上力道也沒有重上半分。
“這些年來我敢說自己對你算得上盡心盡力了，你生病，我沒日沒夜照顧你，你想讓皇甫圖和皇甫嫣回來，我也願意妥協讓步，可是你對我呢？”
說着說着，商雪心裏的委屈全都化成了眼淚，忍不住一滴滴的從眼眶裏掉了出來，好巧不巧的，砸在皇甫震的手背上。
一滴滴的溫熱，好像透過了皮膚，慢慢浸入了另一個人的心裏。
“這麼多年了啊，皇甫震，我跟着你這麼些年了，我想要個孩子有錯嗎？怎麼就不可以了呢？”
商雪吸了吸鼻子，拿手背抹掉眼淚，哽咽道：“是，我承認我確實有一些私心，可是誰沒有私心呢？你沒有嗎？還是你那一雙兒女就沒有呢？我有私心又不是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，再說了，我爲你付出的難道連一個我自己的孩子都換不來嗎？”
她越說越委屈，手上卻依舊溫柔，擦完了皇甫震的手指，又幫他擦手腕和胳膊。
“是，我背叛了你，可你知道爲什麼嗎？”
商雪深吸口氣道：“因爲我突然發現，這個世界上除了你，還有那麼多人願意愛我，他們不用我幫他們端茶倒水，不用我日夜伺候，不用我妥協這個委屈那個，只要我衝他們招招手亮亮卡，他們就會無條件的愛我。”
躺在病牀上的皇甫震眼皮微微動了下，卻沒有睜開。
“現在我的祕密被堆在了太陽底下，於是我又成了那個千人所指的踐人，呵呵……”
商雪自嘲一笑道：“多搞笑，從沒有人問過我過得容易不容易，可這個時候，所有人都那麼理直氣壯的伸着手指頭指責我，罵我吃裏扒外不識好歹，罵我狠心黑腸沒有心肝，那麼多的詞彙，好像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，就等着這一個瞬間似的。”
她說着，擡起頭瞪着皇甫震道：“你滿意了嗎？我活不下去了，我被你趕出了皇甫家，商家也不會再要我，那些我找的男人們，有皇甫家在前面看着，誰又敢收留我？我終於被你逼上了絕路，你滿意了嗎？”
皇甫震沒有動，可商雪就那麼直直地看着他。
終於，皇甫震嘆了口氣，睜開了眼睛。
他的眼裏有些渾濁的血絲，一時分不清是疲倦的原因，還是他也哭了。
“你不裝了？”商雪咬脣道，“明明我一進門就醒了，卻一直在這裏當縮頭烏龜，皇甫震，你就是這樣，不該你出頭的時候你瞎擺架子，該你出頭的時候，你卻一點擔當都沒有。你親哥皇甫日釗那麼有能力的一個人，可你卻半點都比不上他。”
“你說完了嗎？”
皇甫震啞聲出口：“你想說我就說我，我兄長日釗已經去世多年，莫要因爲我的行爲連累了他的名聲。”
商雪看着他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，心裏失望至極，她說了這麼多，可眼前的人卻沒有半點心軟的樣子。
“老公……”商雪抓緊了他的手，哽咽地一遍遍叫着他，“老公，老公……”
皇甫震望着天花板，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原因還是別的，總覺得那燈在晃悠，晃得他眼前直暈，半晌才反應過來不是燈在晃，也不是他在晃，而是商雪拉着他的手，她一哭一動，他自然就跟着晃了。
“商雪啊。”皇甫震抽出手，有些費力地拍拍她的手背道，“你剛纔說的都對，是我對不住你。”
商雪愣住了，她有想過皇甫震會打罵她，會讓她滾，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皇甫震對跟她道歉。
“對不起啊，這些年，是我沒有做一個好丈夫，你跟着我，確實委屈了。”皇甫震認真地看着她道。
“老公，你……”這跟商雪之前設想的都不一樣，她有些拿不準皇甫震的心思了，怔怔地看着他。
皇甫震深吸口氣，又長長的吐了出來，他的聲音裏透着濃濃的疲憊：“這麼些年，到現在再來論誰對誰錯，也有些太遲了，夫妻十幾載，很多事情或許連我們自己都分不清黑白來，就好比你其實恨着我，可你卻又心疼我。”
皇甫震苦笑了下道：“你明明可以多給我下一些藥，這樣我來不及發現你那些證據就死了，可你偏不忍心，不止藥下得少了，平日裏還總照顧着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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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，你怎麼……”商雪驚訝了，皇甫震竟然知道！
他到底還知道多少？
“這不難想。”皇甫震擺擺手道，“皇甫青不知道跟我明示暗示過多少次了，我雖然迂腐，可還沒到愚蠢的程度，再加上這次的醫院結果一出來，換了個醫生，一對比，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。”
商雪僵住了，心也在剎那間墜入了谷底。
她只有一個想法，那就是她完了。
皇甫震連這個事情也知道了，那肯定是不會再給她活路了。
“剛開始的時候，我確實生氣，可剛纔聽你說了那些，我覺得你說得也有道理，是我對不住你在先，就不能再指責你的行爲。”皇甫震說着，頓了頓，緩了口氣才接着道，“可是我們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，但阿圖這件事，我卻是不能不計較的。”
商雪低下了頭，這個時候，她已經無話可說了。
“你千不該萬不該，不該對我的兒子下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