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煩心事太多,所以根本沒辦法入睡,索性下樓到家附近的街道上散散步。
此刻,穿着深色吊帶裙的江倩,正走在一條栽滿梧桐樹的人行步道上。
漫步的同時她還在回想,回想着白初然白天對她說的那番話,想着想着就陷入了自我懷疑。
我真的是一個又自私又冷漠的人嗎?
大抵是真的,要不然紀辰曦也不會被我氣走。
可是人自私一點不好麼?
難道非要像個爛好人一樣,壓抑自己,成全別人?
她做不到,因爲這不是她的人生觀!
她向來奉行“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雖遠必誅”。
所以,她永遠都學不會委曲求全。
至於冷漠,一半是先天所致,一半則爲後天習得。
除卻熟識的那幾個朋友,她打小就不喜親近人,也不喜表達多餘的情緒,認爲沒有必要。
曾經的她因爲太過敏感,所以總能輕而易舉地捕捉到別人的情緒。
別人的一句話,一個動作,或者是一個微小的表情,都能成爲她捕捉的點。
起初她爲自己這項技能沾沾自喜,可是久而久之,她就開始厭煩了。
原來讀懂別人的情緒一點兒也不酷,反倒會讓人陷入無窮無盡的懷疑之中。
你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,是不是還不夠努力,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,所以才惹得對方不高興?
從而促使你更加去討好對方,就是爲了得到對方的認可、讚揚亦或是想博對方一笑。
可是這樣,你就徹底失去自我了,你已不再是你,只是爲別人而活的“行屍走肉”。
江倩不想成爲“行屍走肉”,她想要活出自我,所以才選擇了“殺敵一千,自損八百”的冷漠。
雖然冷漠會被誤會難以接觸,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。
因爲保持冷漠,可以使她更加堅定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,而不被幹擾。
“那,我到底在追求什麼?”
昏黃的路燈下,響起她的喃喃自語。
是愛情嗎?
顯然她渴望純粹的愛情。
是事業嗎?
顯然她也渴望事業,並且野心勃勃。
可是到目前爲止,她一樣也沒有獲得,難免感到迷茫和無助。
“唉,好沒用啊!”
她低下頭,哀嘆了一聲,忽然看到了腳下的影子,是那樣的孤單,那樣的淒涼。
這時,有個人在身後叫她:“五百做不做?”
“什麼五百?”
她嘟囔着回頭往後看,只見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,騎着電驢子在她附近徘徊。
“五百做不做?”
中年男人笑着重複了一遍,那笑容特別的尾瑣,讓江倩很不舒服。
江倩仔細琢磨了一下,這才意識到中年男人所說的“五百”是什麼意思。
原來他把她當成“站街女”了,想要花五百塊和她睡一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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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不要臉!”
江倩咒罵着跑開了,迎着夏夜的晚風,一路跑到了馬路拐角邊的公園。
這會兒,天已經很黑了,逛公園的人都已經回家睡覺去了,所以公園顯得特別空曠。
除了偶爾有一兩輛車子從馬路上駛過,幾乎感受不到人活動的痕跡。
還好湖邊的柳樹梢上有幾只蟬還在鳴叫,不然真有點瘮人。
走着走着,江倩突然在那棵發出蟬鳴的柳樹下站住了腳。
她擡起頭,往樹杈上看去,期待着能找到一只鳴叫的蟬。
很可惜,她沒有找到,倒不是因爲她的視力問題,而是因爲蟬同烏黑的夜色融到了一起,讓人分辨不出那黑乎乎的東西究竟是蟬還是別的什麼。
小的時候,江倩看過一本書,書中說蟬“蟄伏十七載,只爲一夏鳴”。
也就是說,蟬在暗無天日的泥土下,掙扎數年才能完成蛻變。
蛻變前,它們必須忍受寂寞和孤獨,只能依靠汲取樹根的汁液生存,待到時機成熟再爬上樹枝,一夜之間蛻變成輕盈的蟬。
然後拼命地飛翔、鳴叫、交配、產卵,最終消亡在夏天結束的那一天……
彷彿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,只是爲了在夏天裏鳴叫。
試問,人又何嘗不是一只蟬?
譬如說學習。
人們要經歷十二年的學校教育,才能去參加高考。
然後在短短兩天內判定一個人的未來方向,有人高飛,有人跌落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講,人還不如蟬呢,至少蟬在最後一刻登上了生命的巔峯。
有很多人其實是沒辦法達到巔峯的,要麼碌碌無爲,要麼渾渾噩噩。
江倩不想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,她也想像蟬一樣,熱烈而滾燙地活着。
如果人生有目標了,就應該拼命地往前衝,纔不管會不會撞得頭破血流呢!
想到這裏,一股熱流悄然涌了上來,使江倩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和力量。
繞過柳樹,她走到了湖邊,這股熱流衝破喉嚨,化作了一聲刺破黑夜的吶喊:“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!”
這聲吶喊,把住在公園裏的光頭流浪漢驚醒了。
流浪漢坐起來,拿開蓋在身上的綠雨衣,穿在了身上,然後循着聲音走到了湖邊,躲到柳樹後面,悄摸摸地窺探了起來。
看到喊叫的人是一位妙齡女子,光頭流浪漢馬上起了色心,躡手躡腳地走過去,張開臂膀,一把摟住了江倩的腰。
“啊!”
江倩嚇得尖叫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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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浪漢也被嚇到了,急忙捂住她的嘴巴,威脅她說:“不要出聲,不然有你好看!”
說罷扇了江倩一巴掌,然後揪住江倩的頭髮,拖着江倩來到了他在公園裏臨時搭建的“家”。
說是家,其實就是一塊破布鋪在地上,四周圍了紙殼。
流浪漢把江倩扔到破布上,接着撩開了披在身上的綠雨衣,那又小又短又醜的襠下之物竟冒了出來。
江倩被噁心到了,霍地站起身,擡腳踢了那流浪漢的襠部。
流浪漢疼得哇哇慘叫,雙手緊緊捂住襠部,叫嚷着說:“臭娘們兒,你給我等着!”
江倩纔不等着呢,找到機會拔腿就跑,一路跑到了公園對面的馬路。
往後看了看,流浪漢已經追上來了,右手向上舉着,好像握着一把水果刀。
月色下,刀子竟發出了冷冽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