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怎麼走出診室的,他的臉色比剛來時更白了。
“受傷很嚴重嗎?怎麼狀態看起來更差了?”
沐晚晚等在大廳裏,看到他出來就攏了攏外套,小碎步走上去迎他。
經護士小姐的提醒,她已卸去了妝面,恢復清麗的容顏,也想通了現在厲寒辭是對她有恩情,要好好對他。
他只是搖頭,默然擡頭環顧四周,看到出口的方向,留神沐晚晚跟在身後,帶着她走出去。
滿腦子都是那份機密文件的內容,記不真切的字突然涌進了腦海裏,越想越亂。
沐晚晚叫了輛車,乾脆把他送去自己住的酒店裏,出於要負責他傷勢的心理,替他開了個房間。
“你看起來不太好,先在這兒休息一晚吧。”
她在前面領路,後面的男人彷彿是機械,她走一步,就跟着動一下,絕沒有半點其他動作。
習慣了他強勢霸道的樣子,突然變得這麼聽話,覺得有些奇怪。
“醫生說傷口不要碰水,你洗澡的時候當心點。”
她把門開了,磁卡插進卡槽裏,房間瞬間亮堂起來,順手開窗通風,身上披着的西裝掛到衣架上。
“畢竟是我害你受的傷,要是有什麼事,你再打電話給我。”
燈光下,黑影就在她身後,籠罩着她,走到哪跟到哪。
話說完了,沐晚晚見他沒什麼反應,轉過身來,纔看到垂着腦袋的他,幹了的碎髮半掩着眼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“沒什麼跟我說的嗎?那我走了?”
她忍住想要伸手摸他頭的衝動,最後詢問了一句,準備離開。
剛動一步,她的手指就被勾住,大掌帶着涼意順勢鑽進手心,緊緊地握牢。
“別走。”
他低沉的聲音顯得有些無措又可憐,隱隱顫抖的手臂上,血管顯出了青色。
“做什麼?”
沐晚晚停住腳步問他。
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厲寒辭還是鬆開了手,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,轉身走進浴室。
門關上了,磨砂的玻璃門裏看不清他在幹什麼。
沐晚晚幾乎沒有猶豫地,離開了,下樓打了輛車,又回到了酒會現場。
浴室裏,厲寒辭脫掉上衣,背對着鏡子,轉臉看右肩的疤痕。
一道不算很大的疤痕,結得肉痂很厚,想必是當初的傷痕不淺。
關於芯片的猜想,他愈發肯定了。
對於厲國邦,他不得不防,也正是因爲如此,他幾乎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跟沐晚晚說。
他轉過身,盯着鏡子裏的自己,鬼使神差般的拿起手機,劃過聯繫人號碼,撥過去。
就算他身體裏藏有一個竊聽設備,對方也不可能時刻都在偷聽,總歸有休息的時候。
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。
開啓揚聲器,等了四五秒,對方接通了電話。
“爸,我已經到津市了,按你說的,參加了慕氏的酒會。”
厲國邦似乎很高興,連說了兩聲“好”。
“那個女人氣得不輕吧?有厲氏這座大山在,其他人根本沒法幫她翻身,霍氏註定在我們股掌之間。”
若是平常,他聽到這個話會覺得不舒服,想下意識地反駁兩句。
今天他出乎意料地順從,應和着厲國邦的話。
“是,她氣得離開了酒會,慕家大少爺向我示好,應該是有意向要合作。”
那邊厲國邦思索半晌,沉着聲答應。
“慕氏在津市的地位不低,籠絡他們也方便我們後續的宏圖大業,可以考慮。”
厲寒辭活動了一下右肩,蹙起眉頭,順着他的話,隨口聊聊。
“今晚出了個小意外,受了點外傷,去醫院檢查的時候,醫生說我身體裏有金屬,真是奇怪……”
浴室裏的聲音帶着迴響,他清楚地聽到對方微弱的衣物摩擦聲,似乎是不知該如何回答,沉默着不說話。
“肯定是當時替我做手術的醫生不專業,金屬碎片這麼危險的東西,竟然沒有給我取出來,還縫合在裏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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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假裝生氣得發火,連手機都跟着震了兩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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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國邦從慌亂中冷靜下來,聽着他的話鬆了口氣。
看來還沒有發現不對勁。
“那是因爲事情發生得突然,只能在那家醫院動手術,也怪我沒給你轉去更好的醫院。”
他也作出了慈父該有的樣子,自責過後開始關心孩子。
“那你傷得重不重?”
厲寒辭從他的語氣裏,沒有感受到一點心疼或愛惜的情緒,更像是例行公事的一問。
“是從酒店離開的時候,有個摩托車開得很快,蹭了一下,摔到了手臂,傷勢不重,您不用擔心。”
他隨意扯了個謊,給手臂的傷找了個完美解釋,又撇清了跟沐晚晚的關係,簡直一舉兩得。
“那就好,你現在是厲氏的頂樑柱,一點也不能馬虎,出門在外了要好好保護自己。”
厲國邦看似是爲他着想,實則只在醫院自己的計劃不能被攪亂。
“我知道的,爸,那塊金屬碎片在我身體裏也不好,我想再做一次手術,把那東西取出來。”
他提完這一句,揚聲器又沒了聲音。
這一次,他篤定了身體裏的金屬是與厲國邦有關,大概率就是竊聽芯片。
過了一會兒,厲國邦的聲音才傳過來。
“手術是大事,等你回來,我給你聯繫醫生給你動刀,免得像上次那樣,連個小手術都要出錯。”
厲寒辭兩手撐着洗手檯,仰頭看鏡子裏的自己,扯開嘴角冷笑。
自己說了是小手術,還要特地聯繫他的人來動刀,說沒有鬼都沒人信。
“那就聽您的吧。”
厲寒辭陰沉着臉,暫時先應付過去。
另一邊,厲國邦和他敷衍兩句後掛斷了電話,臉色黑得快要滴墨汁出來。
他沒想到自己親自植入的芯片,竟這麼快就被發現了。
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,就會生根發芽,難以拔除。
一時間,他也沒想好該怎麼處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