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侯爺一睜開眼,看了眼四周。
他周圍除了下人,一個親人都沒有。
妻子周氏,兒子楚世情,女兒楚淨月,小妾曹氏,還有最疼愛的兒子楚新黎。
全都不在他的身邊。
楚侯爺有些茫然,他的人生汲汲營營了一大半,到頭來守在他牀邊的,居然只有幾個下人。
這是怎麼了?
以往的昭勇侯府再不濟,也不會淪落至此。
喔,不對,爵位沒了。
楚侯爺突然想起來這事兒,心中一陣鈍痛。
他急急忙忙的起身,去找周氏。
“楚淨月呢?”
楚侯爺一邊往周氏的院子去,一邊詢問身邊的下人。
跟在他身後跑的下人,支支吾吾着,
“淨月小姐她……她去東宮了……”
下人沒敢說的是,楚侯爺一暈倒,楚淨月就哭哭啼啼的跑去找太子哥哥告狀。
她從小到大,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啊。
近段時間,楚家的人先後斥責她,不喜她,她早就受夠了。
尤其楚家還丟了爵位,現在楚淨月連侯府小姐的頭銜都丟了。
好沒臉。
楚侯爺腳步一頓,回頭看向下人。
他的眼神嚇人,下人急忙低下頭,不敢再說話。
楚侯爺現在內心很不是滋味。
他如珠如寶一般疼了十幾年的女兒,居然在他暈倒之後,跑去了東宮。
“侯,老爺,大公子一直沒有回來……”
下人的稱呼,讓楚侯爺原本就難看的臉色,更加的鐵青。
他的爵位,他顯赫的祖上,不僅僅沒有在他的手裏重回昔日輝煌。
反而丟了爵位。
楚侯爺咬着牙,轉身繼續往周氏的屋裏去,
“你差不多也夠了!”
楚侯爺知道周氏已經連續幾日沒從屋子裏出來了。
現在楚家風雨飄搖,如果周氏再擔不起主母的職責,楚家不知會繼續滑向何處。
“這個時候,已經不是你悲春傷秋的時候。”
“你要支撐起來,走,隨我去找南初箏!”
楚侯爺一頓說,剛進入屋子,便皺着眉頭,感覺到整個屋子裏一陣壓抑。
讓人心頭不舒服的暗沉。
他一把扯落遮在門窗上的黑布。
“你在家裏搞這些東西幹什麼?”
他朝着蜷縮在牀上的周氏大吼。
周氏一個瑟縮,將自己縮的更緊。
“別,別,我不出門。”
她怕了。
楚侯爺還要她去找南初箏?
雖然她也很想初箏,可是那個南辰橈太可怕了。
她被南辰橈掐到窒息,其實只是身子軟,眼皮睜不開。
但她一直有着模模糊糊的意識。
南辰橈吩咐南家下人,要將她活埋。
那些南家下人把她弄到帝都城外,等她徹底意識清醒之後,才把她丟入土坑裏。
她親身感受到一剷土一剷土的蓋在她的身上、頭上、臉上。
視線一點點被填埋的那種窒息感。
誰能懂?
周氏從未曾感受過那樣的驚悚,她已經被嚇破了膽。
現在楚侯爺要拉她去找南初箏?
不不不,她怕見南辰橈。
那就是個令人恐懼的瘋子。
“走!起來!”
楚侯爺一見周氏這上不得檯面的樣子,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他踩腳上牀,伸手來拽周氏。
周氏大喊大叫,披頭散髮,撒潑打滾,都阻止不住楚侯爺將她拖下牀。
“放開我,放開我!”
“我不去,我說了我不去!”
她的恐懼達到了頂點,哪裏還記得自己是楚家的當家主母?
更沒有半分以往的精氣神,整個人就跟個瘋婆子一般,被楚侯爺在地上拖行着。
“你是她的親生母親,你去求她,她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楚家落敗?”
楚侯爺雙目赤紅,神情更是可怖至極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,我就不信了,親生父母求她,她會拒絕?”
“她只要不想被人戳脊梁骨,她就必須幫我們!”
就跟周氏一樣。
周氏常年生活在周家,被壓迫着,被打擊着,明明她纔是嫡長女。
周家所有一切好的,卻都給了周明珠。
周氏痛恨周家。
但她嫁給了楚侯爺,成了侯夫人,卻又不得不盡心盡力的護着周家,拉拔着周家那羣不成器的人。
就是因爲一個“孝”字,壓在周氏的頭上。
現在楚侯爺,就是要用同樣一個“孝”字,去壓南初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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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氏被拖拽出了門,他們來到南宅門口。
楚侯爺將周氏從地上提起來,扯着她的頭髮狠狠的說,
“你放正常點,我們是她的親生父母。”
“她若是不肯幫我們,天下人都會對她口誅筆伐,光是這一點,她就不佔理。”
周氏苦着一張臉。
楚侯爺不知道南辰橈的可怕。
那個南辰橈根本就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。
以南辰橈的作風,跟冷面無情,手段狠辣的閻羅司作風相似。
閻羅司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,否則世人都去攀附閻羅司了。
楚侯爺一只手握着周氏不斷顫抖的手腕,另一只手拍打着南宅那不起眼的門頭。
過了一會兒,南大出來開門,一看是楚侯爺,和一臉懼怕,瑟縮着身子不斷後退的周氏。
他哼了一聲,將南宅的門“砰”的一關。
楚侯爺原本要擺個大家長的譜,見狀,臉直接黑成了鍋底。
他當即也顧不得了,一只手捶着南宅的門,另一只手攥緊了周氏的手腕,
“初箏,南初箏,開門,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事,你身爲楚家的女兒,竟能不聞不問嗎?”
“南初箏!!!”
馮御史家的下人出來,遠遠的看着南宅門口的楚侯爺和周氏。
楚侯爺不管不顧,他就是要讓人看,尤其是讓馮御史看。
否則他怎麼用孝道壓南初箏?
就在楚侯爺繼續鬧着動靜時,南宅的門開了,南初箏穿着一身寬鬆的長袖青衫,髮絲攏在腦後。
在黑夜中,她膚白紅脣,宛若自地獄裏爬出來的孤魂豔鬼,充滿了冰冷銳利的美眸,直視楚侯爺。
“楚家的女兒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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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不是楚淨月嗎?與我一個姓‘南’的有什麼干係?”
楚侯爺指着南初箏,“當初是你主動找上門,要做我楚家的女兒。”
“可你們認了嗎?”
南初箏冷笑着,
“怎麼,如今爵位丟了,急了?”
“你們過來找我給你們想辦法?沒有用,因爲你們的爵位,是我親手下的。”
楚侯爺瞪眼,震驚的看着南初箏,
“你!”
他聲音乾澀,
“你不過一個南家養女,你怎麼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