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林軍們聽到這話之後，皆是一愣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時間有些茫然。
要知道，在皇宮裏只有皇上可以下令讓他們捉拿誰，別人不敢也不會發號施令，即便真有這樣的愣頭青，他們也可以不用理會，權當自己沒聽見。
但是今天下令的是淳王爺，皇上的親弟弟，捉拿的又是一個沒有任何品階的小小太監，這讓他們爲難了。
按理說，堂堂王爺想捉拿一個太監，自然是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，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。但皇上還在這兒站着呢，打入大牢什麼的，國主都沒發話，越過了他，侍衛們實在是不敢動啊。
於是，御林軍們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，用目光詢問。後者臉上不變，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。
御林軍瞭然，知道皇上這是默許了淳王爺的指令，於是立刻衝上前，將那個太監按倒在地，準備拖走。
太后心下一跳。
她都出來打圓場了，顧靖琛還要堅持把太監抓入大牢，甚至不顧在場還有自己和皇上皇后，這樣篤定，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麼破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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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想到這個可能，太后連忙安慰自己。
不會的不會的，這個計劃堪稱天衣無縫，而且木臺子已經坍塌了，就算有什麼問題也不會被看出來。一個年久失修的木臺子而已，這是天災，能有什麼紕漏。
想到這兒，她鎮定地上前一步，故作不解地問：“老七啊，你這是幹什麼？這個太監雖然救人不力，但也罪不至入獄吧。你要是生氣，打他兩板子，再罰點月銀，得饒人處且饒人，別把事情做得那麼絕。”
“救人不力？”
顧靖琛冷笑了一聲，好看的桃花眼中，是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。
“母后興許是喫齋唸佛太久了，所以連帶着識人都不清了。方纔母后一直在岸上，所以不知道，這個太監根本不是什麼救人不力，他是殺人未遂！”
顧靖琛在太后面前，向來收斂鋒芒，性子雖然冷了點，但也僅僅是冷淡，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顧靖琛。
第一次知道，原來他發起狠來，眼中的寒光竟是讓人不寒而慄。
太后暗暗深吸一口氣：“這不可能吧。你說他殺人未遂，難不成是想說，他救人不力，等同殺人？老七啊，這樣講可就不對了，這分明是兩碼事，可不能遷怒。”
顧靖琛看着她，眼底滿是嘲弄。
“我說這個太監殺人未遂，母后不知道前因後果，非要將他曲解成是救人不力。兒臣倒是想問問母后，爲什麼一直在包庇這個太監，替他說話呢？”
太后被他這麼一噎，乾笑道：“怎麼會呢。老七啊，你太多心了，我怎麼會替這個奴才說話呢，我只是怕你關心則亂，一時衝動，傷了無辜的人，損你自己的陰德啊。”
說着，她轉頭看向那名太監，故意大聲呵斥道：“狗奴才，你且仔細說說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？你們是不是殺人未遂，想要謀害淳王妃的命！還不快如實招來！”
那太監趕緊磕頭，額頭狠狠磕在青石板磚上，馬上就有了血痕，順着眉心蜿蜒流下來，看着十分可怖。
“太后娘娘，奴才冤枉啊！太后娘娘，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，有十個膽子，也不敢去謀害淳王妃啊！還請太后娘娘明鑑，淳王爺明鑑，此事就是一場誤會，奴才冤枉啊，絕非淳王爺所說的什麼殺人未遂啊！”
太后繼續冷着臉問：“你說你冤枉，那好，你且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。但凡你敢有半句虛言，不必淳王爺下令，哀家就讓人把你打入大牢，絕容不得你這等吃裏扒外的狗奴才在宮裏面包藏禍心！”
那奴才忙解釋道：“太后娘娘，奴才真的冤枉啊。淳王妃落水之後，總管便讓奴才下水去救王妃，可等奴才下了水才發現，水下的荷葉實在是太多了，我和其他幾人找了很久，都沒有找到淳王妃。
“後來，奴才們只好分頭去找，好不容易找到了，淳王妃這時因爲已經在水裏待了太久，溺水昏厥，奴才正扶着王妃，想要把她往岸上帶呢，淳王爺和方纔的那個姑娘恰好這個時候趕過來，誤以爲奴才要對淳王妃不利。
“太后娘娘明鑑，皇上明鑑，皇后娘娘明鑑，淳王爺明鑑啊！奴才絕對沒有包藏禍心，更沒有加害王妃之心！”
他一邊說一邊磕頭，看起來老實巴交的，忍不住就讓人動容，認爲他說的都是真話，下意識選擇相信。
太后暗暗舒了一口氣。
這幾個人不愧是她精心栽培的奴才，個個都優秀，說話做事滴水不漏，也有些分寸，最重要的是聰明，知道如何扭轉逆境，不用事事都等着自己開口。
回過身，太后愛憐地看着御醫還在拼命救治的蘇染染，嘆了一口氣。
“原來如此。老七啊，哀家就說你關心則亂了吧。你擔心王妃，這份的心情哀家可以理解，哀家是過來人。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，純粹是場意外，太突然了，誰也不希望看到。好在現在王妃也救上來，你就放過他們吧。”
她好話說到這個份上，沒想到，顧靖琛居然一反常態地沒有順勢做出退步，而是直接看向太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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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后娘娘的意思是，兒臣看錯了？太后娘娘有所不知，兒臣尚且年輕，耳聰目明，還沒有愚鈍到救人和殺人都分不清楚的地步！”
太后一怔。
她沒有想到，顧靖琛竟然會直接對着她出言頂撞，連最基本的表面和平都不想再維持，一時語塞。
顧靖琛不打算就此作罷，此事他一定要追查到底。
就在他看到蘇染染毫無生氣地半沉在水裏的那一刻，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。
而現在，他甚至不敢扭頭去看躺在地上，面色蒼白的她，更不想承認，只是等待太醫救治的這段時間，太醫們沒有結果的沉默，足以把他逼瘋。
是他的錯，讓她一次次陷入危險境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