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臨,窗外桂樹沙沙作響,清潔工又來拖了遍地,病房裏充滿了濃烈的消毒水氣味,刺激到喉嚨裏,連連咳嗽。
“寒辭,喝點兒水吧。”
寧南湘又倒來一杯溫水,攪了梨膏進去,滿臉柔情。
接下來的每一天,她都會在牀前守着,一直到辦訂婚宴的那天爲止。
厲寒辭接過杯子,朝她笑了笑。
“謝謝。”
幾乎沒有見到他主動朝自己笑,寧南湘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。
原來他笑的時候,嘴角的弧度上揚,會顯出淺淺的梨渦,琥珀色的眼瞳會變得深邃,迷得她無可救藥。
“不用,不用跟我這麼客氣。”
她羞得低下頭,可又不想錯過厲寒辭的表情,擡眼偷偷看他。
察覺到她的目光,厲寒辭淺笑着喝水,喉結滾動,愈發性感了。
這一天過後,他就對寧南湘改變了態度,不再冷淡,會刻意地關心她,偶爾敞開話題聊聊天,哄得她不知天南地北。
只有這樣,她才什麼都不會報告上去,讓厲國邦放鬆警惕。
過了喫晚飯的時間,厲寒辭下牀想要活動一下,她非要陪着,兩人就慢悠悠走到了樓下的咖啡廳。
說是咖啡廳,其實奶茶點心也賣。
可能是時間晚了,店裏沒什麼人,只有兩個店員在收銀臺兩邊站着,小聲地聊天。
他們倆坐在了靠玻璃牆的位置,隨時能看到外面黃亮的小燈泡,波浪似的纏在矮樹上。
寧南湘點了一塊提拉米蘇,小口地喫着。
“寒辭,訂婚宴的禮服我想訂做成新中式的,最近流行這個。”
他面前一杯檸檬水,還沒動過,目光透過玻璃盯着不遠處看,一副沉思的模樣。
聽到她的話,也只是淡淡敷衍一聲。
“你決定就好。”
“你的禮服我改天讓譚誠送過來,先試一下合不合適。”
她還想着訂婚宴的事,心情只有欣喜,一點未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。
盤子裏蛋糕喫得差不多了,厲寒辭起身走向收銀臺。
“要兩杯牛奶,熱的,不加糖。”
拎着打包袋回到病房,他把其中一杯遞給了她。
“睡前喝一杯牛奶,有助於睡眠,最近辛苦你了。”
寧南湘驚喜地接過,眼裏閃動着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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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,觸電一樣的感覺傳遍身體。
“寒辭,你對我真好。”
厲寒辭淡笑一聲,捧着自己那杯牛奶鑽進被窩裏,喝了兩口就放在了牀頭櫃上。
大概過去了五分鐘,寧南湘有些暈暈乎乎地托住額頭,嘴裏低喃。
“怎麼我這麼早就困了?”
“你最近操勞得太厲害,一定是累了,早點睡覺吧。”
他冷然看着她去衛生間洗漱一番,躺在隔壁的陪牀上,臨睡前還不忘道一句“晚安”。
燈熄了,枕頭下面的小型警報器已被他調成了震動模式,從白天那次警報開始,它還沒有第二次反應,這意味着厲國邦依舊在監聽他。
漆黑的夜裏,他躺在牀上,睜大了眼睛看天花板,靜靜等待,直到警報器震動之後,才直起了身子。
月光透過薄紗窗,照進房間裏。
隔壁牀上的女人睡得很熟,呼吸均勻而綿長。
穿上拖鞋,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出去。
醫院的拖鞋是軟底的,很薄,走起路來本就沒什麼聲音,他輕手輕腳關上了門,走廊的燈幾乎都滅了,只有護士臺亮着燈。
牆邊裝有“安全出口”的熒光綠色提示牌,他就藉着這點微弱的光,往樓梯口走。
拐角處隱約有腳步聲,皮鞋與地面摩擦出清脆的咯吱聲,他擡頭看向玻璃窗,一片漆黑的底色上浮現出值班護士的身影。
“icu-10號牀突然心跳停止了!快叫值班醫生過來!”
對講機發出聲響,伴隨着幾個急促的滴滴聲。
他側身緊貼着牆,把自己縮進牆角里,黑暗籠罩下來。
值班護士拿着對講機回話,腳步匆匆地從他面前跑過。
“馬上來!馬上來!”
等人走過來,他才鬆了口氣,轉彎進了黑漆漆的樓梯間。
他和一個人約在了二樓的影像科見面。
隨處可見的綠色燈光中,一個身影坐在窗邊的長椅上,等候多時。
“還以爲你不來了。”
身影站了起來,對着趕來的厲寒辭說話。
他是國外最厲害的外科醫生許思敬,有外科聖手之稱,手底下做過的手術沒有一臺是失敗的。
與厲寒辭的相識,也是一場意外導致。
當時他被國外的特殊組織當街劫持,威脅他加入組織,他誓死不從,生命垂危之際,正巧厲寒辭路過,把他救下,兩人也因此成了患難之交。
“我要等芯片關掉以後才能出來。”
他喘着粗氣,目光移向玻璃門內的檢測室。
“先進去。”
燈光一開,他們久違地擁抱了一下。
“纔多久沒見,怎麼還瘦了?”
許思敬上下打量他,帶着幾分調侃的意味。
“是不是因爲要訂婚了,高興得喫不下飯?”
他冷下臉,背對着許思敬拉開病號服,將肩膀處的傷口給他看。
“別廢話,替我看看這東西。”
許思敬正色看起來,伸手按了按疤痕處,眉頭深深皺了起來。
“嘖!有點棘手,這東西有點小,還藏在傷口裏面,當時的檢查報告還在不在?”
他無奈地攤手。
“在津市做的ct,沒帶回來。”
許思敬掃了一眼房間內的儀器,按下了開機鍵。
“進去做,做完再刪掉記錄,沒人會發現。”
對這個醫院的機器他不是很熟悉,但原理都差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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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厲寒辭從門裏出來的時候,報告也傳輸到了他眼前的電腦裏。
“當時那個醫生就跟你說有金屬碎片了?”
許思敬盯着報告圖,不確定地問。
“對,還有什麼問題?”
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奇怪,厲寒辭也跟着他看過去。
“他技術有限,沒看出這個芯片還連着類似光纖的線,就是這裏很細的一條……”
他指着屏幕,指尖隨着那點微弱的白色,往下滑,突然停下來。
“連着你的心臟。”
“也就是說,這個芯片,以我現在的技術條件,是沒辦法取出來的。”
“貿然取出,你會有生命危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