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靜的郊外，混亂的戰場。
黑使仗着自己身手比薄瑾修高，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太把對方放在心上。
用簡單的話說，黑白二使和皇甫執藥以及司管家是一個等級的高手，而薄瑾修和南宮翡程度差不多，略遜他們一籌。
白使能“殺”了南宮翡，那黑使就能殺掉薄瑾修。
這個公式所有人都明白。
黑使既然明白，那薄瑾修自然也清楚。
所以他採取的辦法，就是“不要命”三個字。
給黑使造成了一種假象，讓他以爲自己會拼了命的跟他同歸於盡。
這種不要命中，混雜了對對方的恨和怒，於是招招猛攻，毫不防衛。
這樣黑使就會有退縮，有顧忌。
可其實薄瑾修又怎麼可能是那種“不要命”的人呢？
他還有兒女要照顧，還有愛人沒有救回來。
現在的他不知道有多惜命呢。
不止薄瑾修是這樣，皇甫圖和司覺等人都是一樣憤怒。
他們已經在對方手裏吃了很多虧，尤其這個黑使，上一次那麼光明正大的當着他們的面帶走皇甫執藥。
今天要是再敗在這裏，那他們還有什麼臉回去？還有什麼顏面去救顧籬落？
敵我人數本來是懸殊的，可一方顧忌再三，一方怒火加持下，卻硬是打了個平手。
薄瑾修拼着捱了一掌，趁着這個機會一拳打在黑使頸動脈上。
“唔~”
他打的地方實在要命，黑使當即就疼得快暈了過去，捂着脖子急速後退。
薄瑾修冷哼一聲，飛起一腳連環踢在他胸口。
“噗！”黑使吐了口血，不支倒地。
見他倒下，周圍的手下都慌了幾秒，皇甫圖一聲令下，帶頭衝過去。
一時間薄瑾修的人力壓敵人。
黑使倒在地上，正想起來，突然聽見什麼“咔噠”聲。
那聲音太敏感，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擡頭。
薄瑾修就站在他面前一米處，手裏拿槍，槍口正對着他。
那是黑使一生中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。
在生命即將終結的這個時刻，晃過眼前的，竟然不是這幾十年來的輝煌和拼搏，而是遙遠的年輕時代，每天一回家，就能聽見那道脆脆的聲音：“大哥二哥，你們回來啦！”
小妹，對不起啊，是哥哥沒用，對不起……
“砰！”的一聲，黑使應聲倒下。
同時也成了今天這場混戰結束的開端。
沒了黑使領頭，他的手下立刻四下逃散。
薄瑾修沒讓人追，這帶着活捉的幾人，還有黑使的屍體，一起返回。
路上，和來接應的司管家碰了個正着。
見薄瑾修沒事，司管家才鬆了口氣。
“今天的事詳說一下。”薄瑾修臉色陰沉道。
“是。”司管家簡單將事情講了一遍，包括皇甫嫣重傷，小兔被捉等。
聽到這裏，皇甫圖一怔，下意識看了眼司鏡。
是了，怪不得司鏡的表情那麼不對勁，怪不得他身上還有血跡。
原來是沒顧得上洗手換衣就趕來了麼。
嫣兒，小兔……
偏偏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。
皇甫圖咬緊牙，雙手成拳緊緊攥住。
司管家遲疑了片刻道：“小少爺說有事找您，今天小少爺跟南宮彥正面對上，想來可能是有什麼發現。”
薄瑾修“嗯”了一聲沒再說話，司覺從側面看見他的臉色陰沉得像快要滴雨的烏雲。
車裏一時安靜下來，誰也沒有再開口，只有車子自發的聲音響在耳旁，讓人覺得無端的煩躁又焦急。
身後還跟着幾輛車，不知道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的安靜沉寂。
隔了許久，薄瑾修纔出聲，聲音帶了點牙醫：“柒柒她……被帶走的時候，有沒有受什麼刺激？”
“應該沒有。”司管家道，“我問過小少爺了，他說那時候南宮彥打暈了小小姐，應該……影響不大吧。”
說着說着，司管家也沒有什麼把握。
畢竟顧柒柒的情況複雜，誰也不好說她看見了多少，有沒有造成什麼影響。
不過當時的情況，她能暈過去也算是好的吧。
至少沒有再哭了。
薄瑾修又問：“青還沒有消息嗎？”
剛纔車上，司覺已經聯繫了皇甫青，打的電話，邱藍接的，說手術還沒結束。
此時聽到薄瑾修問話，司覺愣了下才搖頭道：“還沒有。”
旁邊司鏡和皇甫圖始終低着頭，誰也沒說話。
隔了會兒，皇甫圖才問：“皇甫菁呢？”
“在我那兒。”司曜答，“讓人看着呢，跑不了她。”
皇甫圖點頭，這個女人打了小兔傷了嫣兒，他絕對不會放過。
——
三方人馬一起出發，殊不知除了薄瑾修這方中途返回之外，南宮無月一方也遭受了阻攔。
只是和薄瑾修不一樣的是，攔住他們的只有一輛車，三五個人。
南宮無月皺眉，看着停在他們面前的車，心裏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他也是奇怪爲什麼他們的路線會被人知道。
不過這件事現在不重要了，眼前攔住他們的人是誰？
只來了一輛車，怎麼看也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。
和南宮無月一樣想法的，還有金鷹等人。
車門終於打開，有一人緩緩從裏面走出來。
戴着面具。
看着那人熟悉的身高和體型，衆人心中都是一沉。
他們和南宮翡這麼多年交情，哪怕隔着面具，只一眼，就能認得出來。
“當家……”金鷹喃喃。
雖然早猜到南宮翡可能沒死，但真的見到這人就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的時候，那股震撼和驚訝還是少不了。
南宮無月卻沒有他們那麼樂觀，他盯着向他們走近，卻只走了幾米就停下，仍和他們保持着很遠距離的人，冷笑道：“怎麼，這年頭流行戴面具了麼？”
南宮翡看着昔日熟悉的師友，心裏一絲複雜和歉意閃過，只是臉上那張面具很好的替他遮擋了臉上的情緒。
他低沉着聲音開口，說：“回去吧，你們的衝動，只會造成更多人的受傷。”
“當家！”
金鷹不懂他爲什麼會這麼說，衝動喊道：“當家，是你對不對？我們都知道是你，你是不是被他們脅迫的？沒關係，我們來接你回去了，有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。”
南宮翡看他一眼，轉而看向南宮無月。
“呵。”
南宮無月輕笑出聲，擡手朝向木鷹：“給我支菸。”
木鷹愣了下，抽出煙幫南宮無月點燃遞過去。
南宮無月很少抽菸的。
只是此刻操蛋的現實連他都不曉得怎麼面對比較好。
他擺擺手，對金鷹等人說：“你們別跟過來。”
然後，叼着煙往前走。
南宮翡始終沒動，就站在車前，看着他走近。
南宮無月在他身前三米處站定，嗤笑道：“讓師父走過來找你，當人家徒弟，就是你這麼當的？”
南宮翡抿了抿脣，沉聲說：“我不是你徒弟。”
“哦，是嗎？不是我徒弟啊，那你是哪家的混蛋？”南宮無月微笑，只是那笑容裏帶着憤怒，連說話都是句句帶刺，能罵就絕對沒好話。
南宮翡想了想，最終放棄，搖頭說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哪家的，是人還是鬼。
不過，確實是混蛋。
南宮無月深深地抽了口煙，又緩緩吐出，問：“你能這麼出現，應該是打定了主意不跟我回去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南宮翡答。
南宮無月點點頭：“見過小落兒了？她還好嗎？”
“湊合。”南宮翡頓了頓，又道，“回去吧，你們救不了她，你們……誰也救不了，也沒有人需要你們救。”
這話讓人不得不多想，南宮無月看着他，冷笑點頭：“是啊，找回親爹了，自然是不需要其他人了，說什麼一日爲師終身爲父，找到了親爹，全他媽都是扯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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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宮翡一怔，看他，沒吭聲。
等同於默認了他說的“找到親爹”的事情。
“哦對了，我剛接到了瑾修那邊的電話。”南宮無月生怕他不知道似的，說，“你知道柒柒被他們帶走了嗎？被南宮彥。”
南宮翡眼裏閃過一絲震驚，不過很快壓了下去，只啞聲道：“哦，是麼。那薄瑾修可真是沒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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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，我們都挺沒用的。”南宮無月自嘲一笑道，“怎麼，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，透露點？”
南宮翡沉默片刻，說：“我以當家的身份，命令你們不許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情。”
他這句話聲音不低，所有人都聽到了。
這下，不止南宮無月，連金鷹等人都聽到了。
“當家！”
金鷹忍不住上前一步，又堪堪停下。
他想起之前薄瑾修找他們合作的時候，說如果被放在了中間爲難的位置上，他們會做什麼抉擇。
那個時候，他們所有人都認爲這個局面還遠遠沒到。
卻沒想到轉眼間，這麼快就要面對這樣的時刻。
“或者你們不認我這個當家的身份，另選人幹就行了。”南宮翡冷聲道，“若是認，那就執行命令。”
木鷹和金鷹對視一眼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南宮無月看着南宮翡，良久，嘆了口氣。
好像那些說不出的話語，全都融化在了這聲嘆息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