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初然伸長右臂，手掌纏繞到江倩的手背，包住她纖細的手。
“我不忙。只要你有需要，我接下來的時間都屬於你。”
“啊？這樣不太好吧，畢竟我們……”
沒等江倩把話說完，白初然便壓了過來。他握住她的雙肩，讓她轉過身來面向自己。
“我知道，我們是兄妹。”話音一落地，辦公室的門栓插銷就被鎖上了。
江倩的眼睛向上望着，彷彿受到了驚嚇。“你，你想幹什麼？”
“放鬆點，哪有妹妹害怕哥哥的道理？把這裏當作自己家就可以了，不要有心理負擔。”
“你先放開我。”
“哦，對不起。”
意識到手還搭在江倩的肩膀上，白初然忙縮回大掌，坐回到了辦公桌前。
知道自己逃不掉了，江倩只好硬着頭皮跟過去，乖乖地坐到了白初然面前。
白初然則面帶微笑，然後按照心理諮詢流程，開啓了問話環節。
“怎麼樣？最近感覺如何？”
“嗯，還可以。就是……”江倩猶豫了一下，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溺水一事說出來。
“有什麼困惑就直說吧，我很樂意爲你解答。”
“我好像遺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，但是我想不起她的名字，而且臉也很模糊。你可以讓我見見她嗎？說不定就想起來了……”
其間，江倩提到了假日島溺水一事，白初然顯得有些驚訝。
他只知道江倩在這段日子裏發生了人格轉換，誰能想到居然還溺水了。
“好端端的怎麼會溺水？”
“哦……”江倩緊張地舔了舔脣，“就和幾個大學的朋友一起去海邊玩，天快黑的時候我沒太留意腳下，不小心掉進去了。”
“天啊，太粗心大意啦。”白初然伸手摸了摸江倩的發頂，“怎麼不早點告訴我？”
“對不起，我纔剛醒過來。很多事情，我自己也沒搞明白。”
“才醒過來？這話什麼意思？”
“影好像又出現了。”
江倩有些愧疚地低下頭，如果當初聽取白初然的意見，堅持複診，或許現在的狀況不會這麼糟糕。
但她很害怕被別人當成瘋女人，所以一直以來，她都特別抗拒心理治療。
“你不必感到愧疚。”發覺她情緒低落後，白初然忙安慰道。“這只是一種心理疾病，只要調整好情緒，並按時接受治療，你就會慢慢好起來的。”
“真的嗎？我真的可以變成正常人？”江倩疑惑地看着白初然，目光茫然。
白初然微笑地點了點頭。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江倩釋懷地笑着，放下了對白初然的戒心。“我今天來找你，就是想讓你幫我解開疑惑。”
“什麼疑惑？”
“我溺水時看到了一個女孩，總覺得認識她，可就是想不起來。”
“所以你想讓我用催眠，把你再次帶回到溺水那一天？”
“嗯，沒錯。”
白初然感到手足無措，他花了那麼多的經歷和時間，來幫助江倩忘記那個叫艾莉的女孩，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。
“你不害怕嗎？”白初然怔怔地看着江倩，臉上的表情很嚴肅，“溺水的過程可能特別痛苦，真的可以接受嗎？”
“嗯，我可以的。”江倩堅定地點了點頭。
白初然嘆了口氣，妥協道：“那好吧！你先到隔壁間的椅子上躺下，我去準備準備。”
江倩站起身，走到了隔壁間。
這是一間小小的診療室，裏面裝扮得非常溫馨，像家一樣，窗臺上擺滿了綠植。
靠近窗戶的方向，還有一張長約1.8米的舒適躺椅，可以自動調節角度和高度。
放下手提包，脫掉鞋子，江倩躺上了那張椅子。
與此同時，白初然走進了診療室，他拉下窗簾，室內的光線暗了下來，隨即一盞小桔燈亮起。
他拿來一條小毯子，蓋在了江倩身上，江倩說了聲謝謝，但肢體仍未放鬆，看得出來她很緊張。
白初然語調柔和道：“先閉上眼睛，再做幾次深呼吸。”
跟隨他的暗示，江倩閉上了眼睛，一吸一呼之間，緊張的身體終於卸下了防備，似乎進入了淺睡眠狀態。
“現在，你的身體越來越放鬆，睡眠也越來越深。我將帶你去到那座島嶼……”
江倩仍舊跟隨着白初然的語言暗示，漸漸地，腦海裏浮現出假日島的輪廓。
隨即，眼球快速轉動。
白初然斷定，江倩已經進入到了自己的潛意識。
“現在，你可以把看到的，聽到的，或是感受到的通通說出來。”
江倩迷迷糊糊地說：“我游完泳回來，口很渴，辰曦就遞給我一杯檸檬水。我喝了幾口，感覺水的味道有些奇怪。不久之後，辰曦的手機響了，他接了起來，然後跟我說，他要去趟洗手間。再之後，我聽到有人在海邊喊救命，於是，我就跑到了海邊。”
白初然完全怔住了，即便他有着豐富的催眠經驗，但“辰曦”二字無疑是對他的最大的打擊，以至於他表現出幾分失態。
“然後呢，你又看到了什麼？”
“雖然有人在喊救命，但海邊並沒有人溺水。我以爲是自己幻聽，剛想返回原地，就感到眼前一陣眩暈，腳站不太穩，滑了下去。等等，我好像不是自己掉下去的。”
“怎麼了？有什麼不對的？”
江倩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，額頭還冒出了冷汗。她艱難地開口說：“有人從背後推了我一把，推我的那個人是個女生。”
“她是誰？你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？”
在潛意識的幻境中，江倩看到宋凌玥就站在她身後，宋凌玥用力一推，她就掉下去了。
江倩彷彿又經歷了一遍，害怕地驚呼了一聲“啊”，身體掙扎着扭作一團。
“宋凌玥，她叫宋凌玥。”江倩含糊不清地說道。
“兇猛的海水不斷涌向我，蓋住了我的口鼻。我感到呼吸非常困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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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着，那種窒息感又涌了上來。
躺在椅子上的江倩，如臨其境，她屏住呼吸，兩手緊緊抓住蓋在身上的毛毯。
“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，四肢也放棄了掙扎。海里突然出現了一道白光，一個女孩朝我游過來。她留着齊肩短髮，泳姿靈動，像魚兒一樣。我問她，你是誰。”
“她怎麼說？”
“她說她叫艾莉，還讓我趕快回到岸邊去，海底不適合我。”
艾莉？
江倩的潛意識突然間回到了孩提時代，那些過往的美好記憶，就像放電影一樣，在腦海裏重現。
但當來到艾莉的葬禮時，自殺陰霾始終盤踞在江倩心中。
她撲通一聲跪在艾莉的墳前，哽咽着說：“艾莉，對不起。我不該疏遠你。”
白初然很快察覺到了江倩的異常，便中斷了催眠。
江倩醒來後，發現自己的眼角流滿了淚水，打溼了椅子上的枕頭。
白初然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，她坐起身，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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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想哭就哭出來吧！哭完了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白初然溫柔地撫摸着江倩的發頂。
江倩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，一把抱住白初然的臂彎，淚水如決堤般，撲簌簌地往下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