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懷濟還沒想清楚是誰對初韞動的手,就出現了更讓他頭疼的事。
只見一個小藥童,拿着帕子和水盆走了進來。
藥童是個小男孩,五官尚還稚嫩,看起來有十一二歲,身形清瘦高挑,面容白淨,是個讓人第一眼見了就喜歡的孩子。
燕懷濟卻怎麼看都看他不順眼。
牀榻上的女孩子也不過及笄之年,比那藥童大不了幾歲。
男女七歲不同席,這聖心堂太沒規矩,竟然讓這半大的男孩子來照顧初韞,還要給她擦臉去熱。
初韞現在這樣子,如何能讓外男看到。
虧他特意挑了那年過半百的老大夫,竟然還是沒有防住。
燕懷濟目光不善地盯着小藥童,“把水放下,你出去。”
小藥童低眉順眼,想起老大夫的叮囑,知曉這位貴客不好惹,並不敢反駁,將手中的盆子和毛巾放到桌子上,便離開了。
等小藥童走了,燕懷濟走到桌子前,拿起毛巾浸入水中。
毛巾溼透後,將多餘的水分擰去。
燕懷濟拿着毛巾,來到初韞身邊。
初韞這時半眯着眼睛,仍是熱得難受。
燕懷濟把毛巾敷在初韞額頭上,輕輕按壓。
初韞忍不住道:“好舒服。”
燕懷濟手下一顫,盯着她看了會兒,眸色越來越深。
初韞眉心不熱了,臉頰還熱,燕懷濟不動,她就胡亂扭動,擡手捉住帕子,往臉上蹭。
燕懷濟無奈,按住她的手,慢慢給她擦臉。
毛巾劃過她的眉眼、鼻子、和脣瓣,再往下就是那截瑩白的脖頸。
他猛地收回毛巾,去到水盆旁,再次將毛巾浸溼,回來給初韞擦拭臉頰、雙手。
如此反覆幾次,終於等來藥童把藥端來。
初韞把藥喝下後,便慢慢睡着了。
燕懷濟守在她身邊,望着初韞的睡顏,略有些心疼。
“殿下。”派去查消息的侍衛回來覆命。
燕懷濟低聲道:“出去說。”
他側了側身,擋住了身後的初韞。
侍衛不敢亂看,低下頭,“是。”
兩人去到外間。
“殿下,給這位姑娘下藥的是蔣公子。”侍衛道。
燕懷濟眯了眯眼,眸中閃過殺意。
“崔小姐的雅間是崔夫人給她訂的,蔣公子似乎早知道崔小姐要去天泰樓,也在旁邊訂了雅間。”侍衛又道。
燕懷濟面色徹底沉下去。
很好,崔家、蔣居安,竟然敢做這麼下作的事。
“把他給我抓住,帶回安王府。”燕懷濟沉聲道。
侍衛:“是。”
說罷便退下了。
燕懷濟回到內室,等了沒一會兒,初韞就醒了。
“宋公子,我們這是在哪裏?”她啞着聲音問道。
燕懷濟:“這裏是京城最大的醫館聖心堂。”
初韞揉了揉眉心,慢慢坐起身。
燕懷濟原本想扶她,手都伸出去一半,想了想,覺得不妥,還是收了回去。
他握手成拳,輕咳了一聲,“你體內的……藥已經解了,先在這裏好好休息會兒。”
初韞投來疑惑的目光,“我中了什麼藥?”
她眸底一片清澈,像未經墨染的白紙。
這樣琉璃般清澈的人兒,竟然被下了那樣的藥,燕懷濟心中怒火更深了幾分。
他暗暗惱恨,卻怎麼也說不出那三個字。
“沒什麼,一些能讓你失去神智的藥,你還記得中藥之前發生了什麼嗎?”燕懷濟問道。
初韞沉思片刻,“我只在雅間喝了一杯茶,身體像火燒一樣難受,接着就出現一羣人想要捉我。”
“後來我跑了出去,遇到了…裴公子,是他救了我。”
初韞似乎想到了什麼,忙問:“對了宋公子,你知道救我的裴公子現在在哪裏嗎?我只記得他摔倒了,然後你就出現了,後面發生的事我記不太清了。”
燕懷濟聞言眸光微閃,心底掠過不悅。
“那位公子身子骨好像不太好,摔倒後就起不來了,我怕你耽誤下去會出大事,就把你帶走,來了這聖心堂。”
“我估計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。”
初韞擰眉,“原來是這樣,也不知道裴公子怎麼樣了,這次如果沒有他,我恐怕……”
後面的話初韞沒有說,燕懷濟卻也明白,蔣居安如果真的得了手,初韞這輩子就完了。
他的眼底閃過殺意。
“你知道是誰給你下了藥嗎?”燕懷濟問道。
初韞猛然握緊被子。
“我……我不確定。”她一臉爲難,眸中難掩哀傷。
燕懷濟明白她的顧慮,蔣家勢大,蔣居安又是她的“未婚夫”,即便她把中藥的事說出去,也沒人會站在她這邊。
“若你有難處,可以說出來,我能幫你。”燕懷濟試探道。
“今日多謝公子相救,這件事不好解決,公子還是不要插手了。”初韞搖頭。
她說完,就掀開被子要下牀。
“你要幹什麼?”燕懷濟問道。
“天色晚了,我必須回府,公子的大恩大德,小女一定會想辦法回報。”
初韞穿好鞋,站在燕懷濟面前,微微福身。
“公子切記,莫要插手這件事,若是因爲這件事連累了公子,小女良心難安。”她又叮囑了一句。
“還望公子保重,小女告退。”
“等等。”燕懷濟望着面前垂眸福身的女子,心口有些抽痛。
她這樣乖巧懂事,爲人考慮,不肯爲自己籌謀半分,是會被沒良心的後母、親爹以及蔣家生吞活剝的。
“公子有什麼事要和小女說嗎?”初韞仰頭看他。
燕懷濟很想告訴她,你不用怕,我會替你解決那些麻煩事,但又怕說出自己的身份嚇到她,到底忍住。
“我讓人送你,坐馬車回去更快些。”他低聲道。
初韞沒有拒絕,馬車確實比她步行快,“多謝公子。”
“來人。”燕懷濟拔高聲音。
侍衛很快出現。
“送她回去。”燕懷濟道。
轉頭對着初韞道:“你跟着他,他會把你平安送回去。”
初韞:“好。”
燕懷濟看着初韞纖細的背影,眼底翻涌着複雜的情緒。
憐惜她的身世,心疼她的懂事,還有……對她走得這般乾脆的暗惱。
諸多情緒涌進燕懷濟心中,令他止不住的煩躁。
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對蔣居安的怒火。
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讓他這麼生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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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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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攜着怒火,面沉如水,聲音冷得掉渣。
在外守着的侍衛抖了抖肩膀,深覺有人要倒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