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中不是滋味，之歲一向堅強，輕易不會流淚，即便是遇到老虎，她都沒有哭泣，今天卻被他弄哭了。
謝若初只見之歲哭過三次，一次是她以爲弄裂了自己的傷口，心生愧疚，一次是她感動於自己珍重地對待，真正卸下心防接納自己。
這是第三次，卻比前兩次都更讓謝若初難受。
謝若初明白之歲爲什麼會哭泣了，之歲害怕自己會丟下她，他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，既心疼又開心，心痛之歲落淚難受，開心之歲對自己的重視，這證明之歲已經把之歲放在心上了。
“月月，我沒有怪你，我只是在怪我自己。”謝若初撫上之歲的臉，動作輕柔地爲她擦掉眼淚。
之歲抽了抽鼻子，囁嚅道：“什麼意思，爲什麼你會責怪自己？”
謝若初微微嘆氣，狹長的眼睛裏滿是失落和委屈，“月月，我將是你的夫君，是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，可我要出門，你卻不問我何時歸來，不問我要辦何事，不問我去往何地。是我做得不夠好，沒能讓你真正把我放到心上。”
這話說得巧妙，看似自責自貶，實則處處都是在質問之歲。
之歲聽罷，心中冷笑，面上卻滿是心疼，“不是的，若初，你誤會了，我很在乎你，我只是…只是我從沒有送別過誰，也沒有誰和我道過別，我不知道還要說這些。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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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着，之歲的眼淚再次掉落。
謝若初聽得心如刀割，他很後悔這麼明裏暗裏地試探之歲，害她難過。
“你沒錯，是我不好，我不該這般斤斤計較，我只是太在乎你了。”謝若初聲音裏滿是自責。
他捧起之歲的小臉，看着之歲面上晶瑩剔透的淚珠，心中微動，近乎虔誠地吻上之歲的眼淚。
吻罷，他緩緩放開之歲，“莫再哭了！日後，我便是你的家人，你不會的，我都會教給你，你沒經歷過得，我都會一一帶你領略。”
“嗯，我記下了。”之歲哽咽着迴應。
“月月，我走了，你一個人要乖乖呆在家中，不可亂跑。”謝若初叮囑道。
之歲點頭，忍住淚意。
謝若初轉身離開，他害怕再看到之歲的眼淚，這只會提醒他，他有多麼的卑劣，只在意自己的感受，從沒有站在之歲的角度，真正爲她考慮過。
他近乎狼狽地離開，腳步微亂。
之歲在他身後，將他的失態全都看在眼中，眼底飛快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神采。
及至傍晚，謝若初才風塵僕僕地趕回來。
之歲聽到門口隱隱傳來馬匹的嘶鳴聲，心中疑惑，踱步出門，正好看到謝若初下馬的英姿，青年身姿挺拔，身手矯健，從馬上縱躍而下，神采飛揚，遊刃有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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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若初看到之歲的身影，眸中堆滿笑意，朝之歲招手，“月月，我回來了。”
月光皎潔，瑩瑩月輝如綢緞一般散落人間，化作星星點點的熒光，他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衫，與月色融爲一體，整個人好像在發光。
之歲腳步微頓，直直地看着他，眼中滿是崇敬和迷戀。
謝若初將馬遷到院中，拿起馬匹上放着的包袱，直奔向之歲。
“傻丫頭，看呆了！怎麼這般不知羞。”謝若初見之歲呆愣愣的樣子，忍不住打趣她。
其實和之歲相處這麼久，謝若初早已明白，之歲就是一個喜歡好看東西的性子，當初她肯答應自己的求婚，這張臉要佔大半功勞。
謝若初一直不喜自己生得太過俊美的面容，覺得有損自己帝君的威名，可看着之歲的反應，他頭一次覺得生得這般好容貌也是有好處的。
之歲這才反應過來，不禁羞紅了臉，微微垂下眼瞼。
“好了，說着玩的，我是你夫君，你便是一輩子都這麼看着我也無妨。”謝若初輕笑出聲。
之歲將頭埋得更低。
“我生得好，保管叫你一輩子都看不膩。”他繼續道。
之歲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裏。
她害羞的模樣實在可愛，謝若初朗聲大笑，鬆開手中的包袱，雙手抱起之歲，在原地轉了幾個圈。
雙腳離地讓之歲很沒有安全感，她不住地擡手垂着謝若初的肩，“若初，放我下來。”
謝若初不聽，就着這個姿勢，把之歲抱回屋內，一路走到牀邊，將之歲輕輕放到牀上。
“月月，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，我去把東西拿回來。”謝若初溫聲道。
之歲微微點頭。
謝若初健步如飛，不過幾息的功夫便拿着東西回來。
他打開其中一個包袱，拿出裏面的東西——一件嫩黃色長裙，其上繡着許多迎春花，一朵一朵壓滿枝頭，嬌俏可愛，袖口處和裙襬處綴以銀色絲線，又爲這件衣服添了幾分華貴。
之歲看呆了，站起身，走到謝若初身邊，細細地打量着這件衣服。
“月月，喜歡嗎？”謝若初看着之歲，眼中閃過笑意。
之歲連連點頭，她從沒有見過這般漂亮的衣服，即便是首富花重金求購的衣服也沒有這件衣服好看。
之歲眼中閃着異彩，可見是極喜愛這件裙子。
謝若初心中很得意，“月月，你快去試試這件衣服。”
之歲微微一怔，似乎不太明白謝若初話裏的意思，她不由得伸出手指指向自己，“給我的？”
“正是，這樣的衣服只有月月才襯得起。”謝若初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，好像天上地下，再沒有人能把這件衣服穿得比之歲更好看。
“快去試試，我出去等你。”說着，謝若初把手中的衣服塞到之歲懷裏，不給之歲拒絕的機會，轉身離開。
之歲看着手中的衣裙，心中劃過一陣陣暖流，這世上，原來還有人這般在乎她。
她拿着衣裙走到牀邊，開始換衣。
燭火映照下，之歲的身影映在窗戶上，影影綽綽，看不真切，頗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之美。
一牆之隔，謝若初在門外不停踱步，不經意間，看見之歲的身影，他不自然的別開眼，看向院子，眼神飄忽，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之歲沒有讓謝若初等太久，大約一刻鐘的功夫，屋中響起之歲的聲音，“若初，我換好了，你進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