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起手機，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，莫唯盯着屏幕上的陌生號碼，彷彿盯着一條毒蛇。
她有預感，應該是父母。
莫家父母向來就是不達目的誓不休，莫唯太瞭解他們了。
如果是從前，莫唯或者會迴避。可是，剛剛經歷一場新生的莫唯，並不覺得自己還有躲避的必要。
她最近都處理得很果決，沒有一絲心軟，她不覺得自己還會跳入父母的圈套。
所以，她接起了電話。
“喂。”莫唯故意壓低的聲音在手機裏剛響起，莫母悲傷的低泣聲已經隨着電流傳了過來。
“說事。”
莫唯今天心裏有些煩躁，沒辦法像平日那樣保持平靜，看着母親做戲。
“唯唯。”大約莫唯不同以往的態度，終於讓莫母有所了收斂。她的聲音依舊悲傷，卻很有條理說明來意，“你幫幫爸爸媽媽，好不好？你幫幫爸爸媽媽，好不好？”
“公司已經快經營不下去了，那是爸爸媽媽一輩子的心血啊！公司就是爸媽的另一個孩子！”
“另一個孩子？”莫唯低聲重複，諷刺的笑了笑，“你的一個孩子已經自殺過，死過了一次。你不是也活着嗎？
你們公司這個孩子孩子也死一次，又有什麼關係呢？”
“唯唯，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？”
“那你想聽到我說什麼？安慰的話我不會，抱歉。”
莫母無言以對，繼續哀哀泣訴，莫唯卻開始了沉默，大約莫唯沉默的時間過長，莫母漸漸地也意識到什麼，斷了聲。
一時間，手機裏竟只有彼此的呼吸聲。
“唯唯？”
大約莫唯這次的態度過於奇怪，莫母在試探性地喚了兩聲後，就沒有聲。不過，很快莫父就登場了。
莫家父母，向來是一個唱白臉，一個唱紅臉。
一唱一和，將莫唯與莫臻控制得死死的。
莫父是固定唱白臉的那個，所以，他一登場，氣氛就陡然變了。手機裏傳來的聲音，陡然提高了好幾度。
“莫唯！你有沒有良心！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沒有教好你，讓你現在對人，對事，對物如此冷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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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看到你媽媽這樣傷心，竟然沒有絲毫的內疚嗎？我們讓你嫁給徐睿，真的只是爲了我們的公司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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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不是爲你好！嗯？”莫父越說越氣，直接質問道，“你是不是還想着越向澤，你是不是爲了這個男人，想要逼父母去死？”
莫唯抓着手機的手一緊。
“我就知道，越向澤介紹你去同一家醫院上班不安好心……”莫父還在喋喋不休，而莫唯的思緒卻飄回了當年父母以死相逼令她同越向澤分手的那晚。
那晚。
母親還是如同以往一樣，哀哀哭泣，求她放棄這段感情，跟越向澤分手。
當她強硬拒絕後。
父親也是這樣，不停的質問她，父母重要還是越向澤重要，是不是要逼死自己的父母？
當時的莫唯不明白，爲什麼越向澤與父母不能共存？
爲什麼要了越向澤，父母就要死？
可是，莫唯明白，她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幾天不喫不喝的絕食而亡。
所以，她只能選擇要父母，與越向澤分手。
手機裏，莫父還在咆哮質問，一如當年。
莫唯心中那股一直強壓的躁意騰地竄起，她冷笑地說，“那你們就去死吧，反正哥哥也差點死過一次，還有我，憑什麼只有我們嚐到了絕望，失去所有信心的滋味，你們兩個罪魁禍首憑什麼活的好好的？憑什麼？要死是吧，去吧，趕緊去，趕緊給我去死！”
莫唯說完直接掛斷，不想再給父母任何說話的機會。
叮——
正要將手機放下的莫唯，不出意外的收到了父母短信。她隨意瞟了一眼，這次短信很短。
不同以往的長篇教育或者感情充沛。
只有寥寥數字——
“莫唯，你會後悔的！！”
莫唯又無聲的勾了勾脣。她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，起碼她現在不後悔。
被父母耽擱了半小時，莫唯什麼都沒有做。
不過，也很快到了下班時間。
今天的莫唯，沒有顧忌，下班時間一到，就混合着雀躍的人羣們向在醫院而去。
莫唯向來慢行，慢慢地落了人羣之後。
長長的廊道很快就剩下她一人，莫唯慢慢走着，突然覺得也許這就是她的人生，孤獨，直拗，沒有任何的緩衝地帶。
莫唯正在感嘆，一聲略微熟悉的招呼聲，驚醒了她。
“莫小姐？”
喚人聲有些遲疑。莫唯轉頭，就見之前接待的重病母親的女兒，正站面前。
婦人現有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。此時，她的穿着莊重得體，整個人都給人一種祥和的氣息。
莫唯想，這樣纔是婦人的本來模樣吧。
畢竟，那個正常母親捨得女兒，憔悴，焦慮的呢？
“您這是？”莫唯也看出了一些門道。婦人穿着得體，卻與那日不同，她的服飾得體，是這個年齡段應酬應有體面，卻不是一個照顧病人應該穿着的服飾。
“我母親要轉院了。”顯然婦人也知道莫唯的疑問，她微笑着主動解惑，“您也知道，她現在已經無藥可救。所以，我們將她轉到了一個很有口碑的臨終關懷的醫院裏去。”
“希望她可以走的安詳一點了。”婦人說此，有些哽咽。不過，大概事情已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度，慢慢地接愛了。
雖然悲傷，卻再也接受。
看！人的接受度就是這樣高，再難過的事情，再不想割捨的感情，都會被時間沖淡。
莫唯沉默。
因爲她不知道說什麼，原以爲她再次見到婦人時，會看到一個憔悴而悲傷的女兒，卻沒想到是這樣的。
“好的。祝你們順利。”無話可說的莫唯，最後只能祝福。
“謝謝。”婦人顯然很開心，她繼續道，“之前就想感謝你們，一直沒有時間，只是沒想到，現在碰到你，你知道的，我一直糾結無法回了母親的生養之恩，得到你們的提醒，我才知道，讓她沒有痛苦的走，快樂安詳的走，也許纔是報答她的最好方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