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香樓。
這是這一帶最大的花樓,甫一靠近,連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弄弄的脂粉香氣,薰得蘇染染直想打噴嚏。
二樓的開放式欄杆處,倚着好幾個穿着清涼的女子,半個身子探出來,揮舞手中的絲帕,叫喊攬客。
“公子~哎喲公子,過來玩呀~上二樓來玩,二樓熱鬧,什麼好玩的都有,你快來呀~”
“大爺來玩兒呀~哎呀大爺,讓春香好好伺候伺候你、來玩兒呀,大爺~”
“奴家詩詞歌賦什麼都會,公子上來玩兒呀,讓奴家陪您好好玩玩,一醉方休~”
蘇染染的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。
這是什麼地方?
燈紅酒綠朱門酒肉糜/爛/混亂說話不算!
一想到顧靖琛有可能進了這種地方,蘇染染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她擡腳就要進去,門口的老鴇攔住了她。
“哎哎哎,這位姑娘,我們這兒,是男人們來尋歡作樂的地方,不適合你進去。你別走錯了門,回頭出了什麼事兒,媽媽我可是一概不負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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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鴇在外迎客,身邊還站了七八個身材高大的打手,一看就是灰色/場所,防着有人來鬧事。
蘇染染沒想和他們起爭執,道:“我是來找人的。剛剛進去的那個玄色衣服的男人,他去了哪裏?”
老鴇頓時瞭然。
原來是來抓女/乾的。
天香樓是整個京城最豪華的花樓,裏面的姑娘不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,而且個頂個的貌美。
老鴇在一開始選人的時候,是下了血本的,大多是那些家道中落的小姐,嬌生慣養長大,生得好看,儀態也不差,用不着特意調/教,便是落落大方,拿得出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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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因此,天香樓的價格不低。
平常出入這裏的多是些貴胄名流,老鴇可開罪不起。
她笑容不變,道:“哎喲,這位夫人,您剛剛說的什麼玄色衣服的男子,我可沒有看見,怕不是您看錯了?”
蘇染染冷冷地看着她:“不會看錯的,我親眼看見他進了天香樓。說吧,他來這裏是爲了找誰。”
老鴇開花樓這麼多年了,抓女/乾的夫人小姐見過不少。進去之後,但凡要是找到人了,要麼就是在裏面打的不可開交,砸壞她不少東西不說,有的氣頭上,還會抓傷她的姑娘們,白白搭進去不少銀子。
有的淚水連連,在裏邊嚎啕大哭,邊哭邊控訴,引得其他客人都來看熱鬧。好好一個花樓,明明做的皮/肉生意,莫名其妙就成了逗人的戲院。
老鴇是怕了這些來尋人的人了。
她眼珠滴溜溜一轉,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。
“這位夫人,我看你年紀也不大,姐姐我呀,是過來人了,這男人三妻四妾也好,逛個花樓也罷,都是正常的事情。且不說我根本沒有看到你口中的那位玄色衣服的男人,便是看到了,他來這裏,他是兩條腿自己走進來的,又不是我架着讓他進來的,你尋到了又能如何?”
蘇染染冷笑一聲:“你想說什麼?”
“這老話說的好,妻不如妾,妾不如女/支,女/支不如偷。男人嘛,就那點花花腸子,你若是逼得他太緊,回頭他把你休棄了,你無處可去,成了下堂妻,豈不是自找苦喫?沒這個必要。有時候大度一些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對大家都好。”
這番話,但凡換成哪個涉世未深的小娘子聽了,興許也就傻乎乎的信了。
可蘇染染纔不信這些。
她爹爹和孃親夫妻多年,恩愛兩不疑。家裏並不貧窮,爹爹若是想出去喝花酒,隨時隨地都能去。
可他愛孃親,從不踏足這些地方。
爹爹說過,三千弱水,只取一瓢飲。
他是個武夫,難爲能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來。有了妻子還不安分,這樣的男人,她纔不要。
蘇染染知道,老鴇不想給她指路,畢竟來的都是客,她一個開門做生意的,得罪不起。
她斂下眸中的憤怒,柔聲道:“可是,我與他成婚的時日並不久,難不成,他這麼快就厭棄我了嗎?既是如此,當初還巴巴地娶我做什麼?”
老鴇見她捏着帕子,像是要在她的天香樓門口哭起來,頓時急了。
這也太晦氣了,哪個客人還敢進來呢!
“哎呀,我說夫人,你就想開一點吧。你看,你都說了,你是他明媒正娶的首席娘子,他在外邊再怎麼玩又如何,旁人還能越到你頭上去不成?”
她說着,上前想把蘇染染拉到一邊。
近身的瞬間,蘇染染將藏在手裏許久的珠釵翻轉過來,尖頭抵着老鴇的腰,後者嚇得倒吸一口冷氣。
“夫夫夫夫人,你這是做什麼呀?”老鴇沒看清,只知道有個尖銳的東西抵着她,想着小巧玲瓏,還以爲是匕首,“刀劍可不長眼啊夫人,您可千萬拿住了……”
“放心,我的手可穩得很。你現在就帶我進去,找我剛剛說過的那個顏色衣服的男人。別想耍什麼花招,除非你想試試看,到底是你的人過來快,還是我的手更快。”
老鴇一下子就蔫巴了。
兩人看起來貼得很近,旁人只覺得有些怪異,但不會往劫持那個方向去想。
老鴇知道,那個玄色衣服的男人是天香樓的貴客,不常來,但豪氣得很,常年包着一個隱蔽的房間,供他一個人使用,什麼姑娘也不要。
老鴇也不是第一天出來做生意了,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,多少有些識人的眼光。
像這樣的男人,出手大方,家裏必定是極有積蓄的,尤其是他的穿着和氣質,可以說是貴不可言。
他都來花樓了,卻不點姑娘,可見到這裏是來做一些私密的事,花樓,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。
這樣的人,一定不是什麼小人物。
得罪了他,即便沒有死在這個姑娘手裏,日後也吃不了兜着走。
前有狼,後有虎。
捨得一身刮,敢把皇帝拉下馬!
老鴇閉了閉眼,在上二樓之後,猛得轉身,推倒樓梯處的花瓶,朝蘇染染狠狠砸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