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場。
姜凌剛脫下玩偶服，揹着包出去。
趙芳玲早在那等着，見他過來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。
這個兒子果然毫無用處。
和那個沒用的爸一樣沒出息。
“不好意思，來晚了。”姜凌放下包，在對面位置坐下，神情侷促。
趙芳玲擠出一個微笑，一副慈母的模樣，看起來很和顏悅色。
她給姜凌倒了杯水，溫聲開口:“阿凌，大致情況我已經在電話裏和你說了，媽媽現在是真需要你。”
趙芳玲嘆了口氣，神情爲難，看起來十分歉疚，“這些年媽媽也不是不惦記你，可我已經有了一個家，那邊也不方便，要是可以，媽媽還是想多陪着你的。”
“兒子，當初……媽媽是想帶你走的可你爸不讓，我又有什麼辦法呢？。”趙芳玲心下一橫，握住姜凌的手，眼眶通紅，那雙透亮的眼睛顯得她更爲楚楚可憐。
“你弟弟本來就患有自閉症，我一直沒和你們說也是不想打擾你們，要是你弟弟健康的話我也會帶你們見見，畢竟——阿凌，那時你的親弟弟啊！
你弟弟現在又得了腎炎，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合適的腎源，我們不是缺錢，而是你弟弟年紀還小，我們得把手術風險降到最小纔行。”
“兒子，你弟弟的命就靠你了。”趙芳玲觀察着姜凌的神情，垂眼嘆了口氣，眼眶含着淚，“媽媽對不起你啊。”
姜凌有些動容，他從小就沒得到什麼母愛，得不到母親的認可，她的眼裏只有姐姐，無論他怎麼做，怎麼討她喜歡，趙芳玲都看不到他，永遠不在意他。
可如今聽趙芳玲親口說自己需要他，母親需要他這個兒子，明明已經是認可了，可姜凌卻沒想象中的那麼高興。
趙芳玲看出他的猶豫，溫和地笑了笑，乘勝追擊道:“你好好想想我和你說的話，現在是媽媽需要你，兒子，我是你媽媽，不會害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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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凌握着杯子，他凝視着坐在對面的優雅母親，她一身貴氣可依舊遮不住骨子裏的那股傲氣，甚至姜凌能感覺到那種發自內心的悄然輕蔑。
他垂眸，腦子裏突然想起趙芳玲離開的那天，她決絕回頭，毫無徵兆，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。
他拉着趙芳玲的手哭着不讓她離開，可趙芳玲頭也沒回，拖着行李箱徑直離開，他跑出去追她，只瞧得見汽車尾氣。
姜凌眼皮輕顫，心莫名抽痛了一下。
趙芳玲挑起眼皮，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姜凌，眼底非但沒一點溫度，反而還有一絲不屑。
趙芳玲嘆了口氣，善解人意道:“我是你母親，你是我的兒子，我又怎麼捨得傷害你呢？
當初我離開不是不想不去看你，可你爸恨透了我，根本不讓我去見你，你也清楚你爸的脾氣，媽媽也很難，我又有什麼辦法呢？”
姜凌垂眼，思量着她的話。
他一直期待多年的母親到如今突然有了迴響，這讓姜凌覺得自己是被母親需要的，沒有那麼不堪，讓自己母親厭惡。
他姜凌不是累贅。
本應該高興的，可爲什麼他眼角這麼酸酸澀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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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芳玲也不催，靜靜等着他的回覆。
可姜凌什麼都沒說。
趙芳玲看了下腕錶，耐心告急。
她笑容淡下來，大方一笑:“我承諾，事成之後給你一筆錢，這樣也不願意？”
姜凌眼神一暗，內心那點殘留的溫度徹底消失，望向趙芳玲的目光逐漸冰冷。
趙芳玲脣角的弧度也在慢慢消失。
她清楚自己是精緻的利己主義，也的確感謝當初姜意助她離開那個家，再加上她這個女兒並不好騙，她以爲還不如轉移目標把姜凌拉出來，給他洗腦打感情牌，讓他瞞着姜意給她的小兒子換腎。
這樣更可行不是嗎？
本以爲挺好解決，誰想到姜凌這小子也猶豫不決，不願意幫這個忙，無情極了。
趙芳玲也不想浪費時間了，她喝了口咖啡，直截了當地開口:“姜凌，你年紀這麼小能做什麼？你姐姐讀書好將來重點大學肯定閉眼上，那時候學費生活費誰出？
難道你要你姐姐一直打工，一天打幾份工嗎？這樣的還也不夠啊！
再說還有你這個不爭氣的弟弟，你姐姐還得養你，供你讀書，你想看你姐姐這麼辛苦嗎？你良心不會痛嗎？
阿凌，不要總這麼拖累你姐姐，你想成爲你姐姐一輩子的累贅嗎？”
‘累贅’，對，就是這個詞，姜凌覺得刺耳得很。
姜凌稍稍擡頭，看着眼前的女人，她是他的母親，可說出來的話那麼冰冷，他的母親怎麼這樣呢？一點都不愛他……
眼前自稱是他母親的女人對他威逼利佑，姜凌眼神清淡，趙芳玲來找他說明覺得有希望，那要是他不答應，趙芳玲豈不是要找上姐姐？
權衡過後，爲了不讓姐姐那麼辛苦，不讓那個女人來打擾他們姐弟倆的生活，姜凌點了頭，最終選擇答應。
趙芳玲微笑，生怕他一臉不耐煩，“那既然確定了就不能反悔了。”
姜凌衡量着，他擡眼，冷淡道:“錢什麼時候給我？給多少？”
趙芳玲眼神一亮，姜凌終於答應了。
“一週後我會去接你，醫院見，到時媽媽自然會把錢給你。”
“你要多少？十萬？百萬？”
“十萬。”
“我不要百萬，就當還你的生養之恩了，趙女士，今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，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姐姐，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可以答應。”
姜凌眼神冷厲，看着眼前的女人由期待變爲陌生，趙芳玲微愣，隨之一笑。
“我答應你，今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和意意。”
“那就好，請記住你的話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姜凌。”趙芳玲突然叫住她。
趙芳玲微笑:“你和你爸還真像。”
姜凌默然，按滅兜裏的手機錄音，半秒後才邁步離開。
至少，他現在能幫姐姐了……
姐姐不用那麼辛苦，不用爲了他而讓自己活得那麼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