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山上霧氣重，又多草木，行走不便，您還是別去了吧。”青鳶一臉爲難。
青鶯也在一旁勸道：“是呀，青鳶說得沒錯，小姐您還是在屋子裏待着，作畫、練字都可以，風吹不着，雨淋不着，也免了您受步行勞累之苦。”
兩人在初韞身邊當差，初韞脾氣好，對她們和善，從不打罵，連重話也不曾說過一句。
遇上這麼好的主子，做事方便不說，少有這麼爲難的時候。
可今日初韞難得強硬起來，一定要去白馬寺後山看看。
今上推崇佛法，各地爲迎合今上喜好，大行佛寺。
當初修建白馬寺的資費是一位宗室王爺出的，牌匾上的字也是那位王爺求了今上題的，因着這兩樣緣故，白馬寺算是天下佛寺之首。
白馬寺背靠着的懷素山也因此名顯。
懷素山高入雲天，山頂常年有云霧環繞，遠遠看去，恍若仙境。
天子腳下，仙山佛寺，自然引人注目。
白馬寺香火鼎盛，香客上完香也愛去懷素山上逛逛，賞玩風光。
聽說懷素山上有一片桃林，每到春日，萬樹開花，落英繽紛，美不勝收。
初韞以前只聽別人說過，從沒有親眼看見。
她病了這幾日，日日困在房間裏喝苦藥，憋得難受，好容易身上沒那麼難受了，便想着去懷素山看看那桃林。
可如今雖說是春日，早上霧氣露水卻重，青鳶、青鶯擔心初韞身體受不住，這才連番勸她。
“不必說了，我當真想去看看，你們就遂了我的心意吧。”初韞不爲所動。
青鳶、青鶯一時也沒了話，初韞平日裏好說話，可她一旦下了決心做一件事，誰也勸不動，就像她要來這白馬寺，家中即便是老夫人也勸不住她。
“好了，你們放心吧，喝了這麼多日的藥，我身上確實好多了，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，只是出去一趟，能受得住。”初韞又道。
“若說病中不能出去，我這副身子，哪一日不是在病中？只是輕一些、重一些的區別罷了。”
話說到這份兒上，青鳶、青鶯如何捨得再勸。
“只是這後山咱們從來沒去過，還是帶上李護衛他們，也能放心些。”青鶯提議。
“不要不要，帶上他們，路上時時看着我們，哪裏還能有半點趣味，就我們三個，現在出去，只說去寺中上香，臨到午時回來，誰都發現不了。”初韞說道，眼睛亮亮的，浮現出喜悅和期待的神情。
她素日裏再懂事沉穩，也只是一個將將及笄的姑娘，有些玩心童趣也正常。
青鳶、青鶯想了想，覺得初韞說得有理，咬了咬牙，點頭同意。
主僕三人出了院子，一路往懷素山上山的路口走。
穿過佛寺，來到最深處，便能看見一條幽靜小路，蜿蜒而上，看不到盡頭。
懷素山並沒有修路，上山的路是人們一腳一腳踩出來的，很有幾分野趣。
初韞幾人來得早，上山的人不多，此刻只有她們三人踏上上山的路。
蟬噪林逾靜，鳥鳴山更幽。
行走在通幽小徑，耳邊伴着陣陣鳥鳴，人間仙境不過如此。
初韞欣賞着山中風景，也有些樂不思蜀，只是想到今日登山的目的，她也只能收了賞玩之心，尋了由頭支走青鳶和青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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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樣好看的景色，一眼看過，轉頭就忘了，實在可惜，我想把它們畫下來，好在走得不遠，青鳶、青鶯，你們辛苦一趟，替我把筆墨紙硯，還有青鸞古琴，一併取來。”
初韞指着山腰的一座亭子道：“我在那裏等你們，你們快去快回。”
懷素山極高，縱然爲着趣味不修路，卻也在登山中途修過幾個亭子，方便人們休息。
一路上山，看到的第一個亭子，往西走上幾百步，便可到負有盛名的桃花林。
初韞她們走了有一刻鐘的功夫，青鳶、青鶯即便回去拿東西，一往一返，也只需要半個多時辰，足夠初韞完成此行的打算。
“小姐！您一個人在這裏，我們不放心呀！”青鳶小臉一垮，很是爲難。
“佛門重地，有什麼不放心的，你們快去快回，有時間和我在這裏費口舌，東西早拿回來了。”初韞不理她們，轉身就走。
“我在亭子那裏等你們。”
青鳶、青鶯看着初韞的背影，對視一眼，都有些失語，小姐今日怎麼想一出是一出。
縱然無奈，兩人還是遵命回去。
甩開青鳶和青鶯，初韞加快步子，大約一刻鐘的功夫，便到了亭子前。
四四方方的亭子，亭檐外翻，猶如鳥兒張開雙翼，旁邊有一條清泉，泉水汩汩往外流。
泉水叮咚，如鳴佩環，站在亭中觀景，一定很暢快。
可惜，初韞還有事要忙，只掃了一眼亭子，便往桃花林的方向走去。
去往桃花林的路上隨處可見桃花花瓣，有的碾入塵土之中，有的在風中飛舞。
微風伴着青草的香氣吹來，叫初韞的心情無端好了幾分。
少女踩着輕柔的步子緩緩而來，邂逅了在林中練劍的青年。
青年黑衣墨發，劍法卓絕，揮劍間，捲起一陣風，花瓣隨風而動，圍繞在他周身，翩若驚鴻，宛若游龍。
劍聲有破空之勢，凌厲非常，舞劍間，似有萬花來賀，美的晃人心神。
陌上人如玉，公子世無雙。
其風姿，令人見之難忘。
青年身形很快，幾乎出現殘影，又帶着面具，真容無從得見。
初韞站在桃花樹下，目不轉睛地看着練劍的青年，滿眼驚豔。
桃花簌簌而落，綴在初韞的發間和肩上，她也渾然未覺，滿心滿眼只有練劍的青年。
也不知看了多久，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長，只見青年最後一刺，手中挽出劍花，而後收了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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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背過身，作勢要走。
初韞猛然驚醒，腦子尚未反應過來，腳步便先邁了出去。
面前的青年忽然回頭。
兩人四目相對，一眼萬年。
恰春風合宜，拂過枝頭，吹落花瓣，紛紛揚揚一場花雨，爲這場邂逅添了幾分意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