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配合困難
像是全然未曾察覺到顧樓南眼中別有深意的瑩瑩光暈,楚風華只是垂眸一笑,兩片羽睫徑自投下一片扇形淺影,白嫩飽滿的臉頰上徑自浮現出兩個淺淺梨渦,除去幾分出塵脫俗的柔美之外更平添了一抹嬌俏,如沾染了清晨露珠的梨花瓣,吹彈可破。
“風華何德何能,是顧少莊主謬讚了。”頷首笑笑,楚風華略施一禮,視線朝始終站在顧樓南身後的夏侯嬰飄去,流光灩瀲的美目微微閃爍了一下,遂抿了脣,低聲問道:“這位……”
“是在下府中的管家……”顧樓南說着,不着痕跡的用手肘頂了頂夏侯嬰手臂,後者很配合的弓了身子,卻依舊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模樣,漠然開口:“在下夏嬰,見過二當家。”
聽見那清冽如水的冷淡聲線,楚風華抿抿脣,一時間竟難以將視線從他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形上挪開。
察覺到楚風華稍稍生出一絲異樣的神情,顧樓南朝前邁出一步,不着痕跡的將她的視線攔截,笑道:“在下初來此處,人生路不熟,不知可否勞煩二當家指路?”
聞言,楚風華頷首輕笑,低聲應道:“這個自然。”
有楚風華帶路,顧樓南與夏侯嬰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。
探身望了眼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崖,顧樓南聳聳肩,遂收起視線朝楚風華瞧去:“這下可就傷腦筋了……”
見他苦惱不已的模樣,後者輕笑出聲,連同滿身的金色鈴鐺也跟着一併發出悅耳的輕顫。
“想要下去,並不難……”她說着走到他身旁,語調裏徑自染上一抹耐人尋味的幽幽笑意,隨即朝仍舊俯首站在輦車兩旁的兩名少女偏過頭,低喚道:“金鈴、金蘭……”
兩名少女齊齊應聲,雙雙在崖邊的草地上摸索了一陣,很快,便見她們將兩道手腕粗的鐵環從茂盛的草木間抓了起來,緊接着用力一拉,只聽一陣齒輪轉動咬合發出的低沉聲響,伴隨地面細微的震顫,一個巨大的吊籃很快便出現在衆人眼前。
“這吊籃一次只能承載兩個人的重量。”
“那二當家……”
“我,我們不需要藉助工具……”聽到顧樓南發出的疑問,楚風華垂了眼瞼,脣邊勾起一抹淡淡笑意。她沒有把話說完,只向兩人拱拱手,話鋒一轉道:“在下只能將兩位送至此處,還請兩位不要怪罪纔是。”
說完,她縱身一躍,身後兩名少女也跟着一併高高朝外躍了出去,三人很快便消失在漂浮於斷崖半腰間的重重霧靄間,只餘起伏不斷的悅耳叮噹。
揣着袖子回頭,顧樓南正欲開口說些什麼,豈料原本站在身後的夏侯嬰不知何時竟已經站進了吊籃。
“少莊主不進來,我就自己下去了。”
“唉,你的性格就不能改改麼?”皺眉,顧樓南扁嘴抱怨了一句。
“不能。”面無表情的應聲,夏侯嬰端起下巴負手邁步。待他甫一走進吊籃,鐵索竟自行轉動了起來。
不着痕跡的將視線在夏侯嬰身上一掠而過,顧樓南摸了摸下巴,心想:最多承載兩人,但也只有依靠兩人的重量才能推動這東西運轉麼……
救了小荃荃,乾脆就把他給丟在這裏好了……
負手站在吊籃邊緣,夏侯嬰抿直脣線,一瞬不瞬的瞧着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雲海。
最多承載兩人,卻也只有兩人才能將此物推動……
是爲了防止外敵入親麼……
依靠天險固然易守難攻,可反過來,能對敵人造成的障礙必定也會成爲自己的掣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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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處,必定另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密道。
待救回了她,還是把顧樓南丟在此處好了。
各自腹誹的兩人在重重霧靄間緩緩下降,儘管在不斷貼近地面,可溫度卻是越發降低,到了地面上,兩人衣袍上竟蒙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輕薄寒霜,在穿透雲層的淡淡日光裏散發出一抹珍珠般的幽幽光暈。
來到了斷崖底部,兩人幾乎同時爲眼前景象所震。
方纔在上面,兩人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感受,到了下面,才發覺,原來此處根本就是一個巨大地洞的底端。下面小,上面大,呈喇叭狀,若非來到了地洞底端,他們根本就不會發現,原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獨特奇異令人歎爲觀止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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聳肩,顧樓南眯起妹色無邊的狹長鳳眸,淡橘色的脣徑自浮現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。
驀地,就在此時,一只通體漆黑的鳳尾蝶赫然映入他的視線。
他腳尖點地,身形如飛箭般電射而出,很快便將那蝴蝶夾在兩根手指間,回到了夏侯嬰近旁。
將那蝴蝶抓在手中他才發現,原來那並非是一只真正的蝴蝶,而只是巧奪天工足可以假亂真的機械蝴蝶。只見蝴蝶翅膀上的黝黑磷粉似乎稍稍有些脫落,捏在指縫間稍稍有些潮溼。眉心微蹙,他用手指捏住兩片蝶翼輕輕一捻,純黑磷粉散去,留下一行清晰的字:“太公垂釣甕中鱉。”
見狀,顧樓南將手往夏侯嬰眼前一湊,低聲道:“你覺得,這是什麼意思?”
聞言,夏侯嬰垂了視線,冷月清輝般的眸光沉了沉,菲薄的紅脣抿成直線。
姜太公……
甕中鱉……
“此次莊主會議中可有人姓姜?”沉默了半晌後緩緩翕動了一下嘴脣,夏侯嬰說着擡起視線朝顧樓南投去短暫的一瞥,目光冷淡涼薄。
“姜?”抱着雙臂思索了一陣,顧樓南猛地張大了眼眶:“棲鳳山莊莊主姜環!難不成這鳳尾蝶是什麼人放出來的?”
“恐怕,這棲鳳山莊莊主以殷荃做人質將你引來另有其他目的。”面無表情的開口,夏侯嬰說着朝他手中的鳳尾蝶掃去一眼,遂問道:“你可知道這鳳尾蝶是從何處飛過來的?”
“這倒是難倒我了……”聽罷,顧樓南頗有些無奈的勾勾脣,蹭了蹭指尖處沾染着的潮溼磷粉,心中忽而一動。
“我聽說此處屬於風雲山莊,巴山雨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機關師,這機械蝴蝶或許正是巴莊主的手下放出來的。”
“倘若被姜環知道計劃泄露,還會留他一條活路麼?”挑了眉梢朝,眉心微蹙的夏侯嬰也不看他,彷彿自言自語般發出一聲反問。
“除非……她留着那人還有用……”摩挲着下巴將夏侯嬰的話接了下去,顧樓南沉銀了一句,說話間已將手中的機械蝴蝶給化成齏粉。
聽及此,夏侯嬰偏轉視線,一瞬不瞬的瞧着身旁之人,問道:“你方纔說,巴山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機關師,如此一來,將殷荃囚禁在此處,恐怕再安全不過……”
他的語調極其低沉,低沉到令人只能瞧見緩緩翕動着的脣形,卻幾乎聽不到從那兩片嫣紅薄脣中發出的聲音。
水牢內,眼看着雙目猩紅渾身浴血面若骷髏的姜環一瞬便逼近到自己眼前,殷荃抽着冷氣,心中暗罵連連。
也不知這老女人究竟哪裏來的力氣,竟一腳就將那黑衣守衛踢得一命嗚呼,自己若當真被她碰一下,那豈不是會死的更慘!
你爺爺的……
夏侯嬰你這個混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啊!
驀地,就在殷荃稍稍走神的一瞬,一只冷硬枯槁的手陡然鉗住了她的脖子,隨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股股直逼肺腑的刺鼻腥氣。
只覺肺部空氣於一瞬就被人給擠出了胸腔,她眼前發黑,腦內發白,一時間連聲音也發不出,只得瞪着姜環那張早已扭曲變形的臉。
“你放心,本莊主不會現在就殺了你……”
耳邊傳來一聲桀桀怪笑,殷荃瞪着姜環,只見後者竟勾了脣角,一雙黑眸裏幽光閃爍,泛着詭異的猩紅。
不殺她?!
尼瑪,難不成要將她折磨致死麼?!
她寧願這個變態老女人直接給自己個痛快啊!
“殺……了我!”艱難開口,殷荃漲紅着臉,發出嘶啞的低銀。
“不……”幽幽出聲,姜環面色遽然一冷,緊接着竟鬆了手,繼而以腳尖挑起長刀一把便穿透殷荃的肩胛骨,將她釘在地面。
“不要,妄圖,命令,本莊主!”每說出一個詞,姜環都將長刀向下壓下一分,目眥欲裂。
尖聲痛嚎,殷荃瞪眼看着姜環那張火光閃爍下忽明忽暗的猙獰老臉,將一口銀牙咬出了血,忽而一笑。
“你!……”瞪圓雙目,姜環低吼,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拽起到自己跟前,怒喝:“你笑什麼!”
體內火燒火燎的灼痛令殷荃逐漸變得麻木,就連耳邊的低吼也聽的不真切。
“說!給我說話!”揪着那纖瘦的身子一通劇烈搖晃,姜環吼得越發歇斯底里,一雙猩紅老眼幾乎要瞪出眼眶。
“聽說……人,在臨死前……腦中,會像,會像……走馬車一樣,將生前遇見的人……做過的……事,回顧一遍……”
脣邊始終掛着笑,殷荃像在自言自語般斷斷續續的說着,聲線低迷。
“其實,我有個……前男友……”
聽到她口中開始冒出一些光怪陸離的詞兒,姜環忽就沉默皺眉,繃緊了一張臉,恍然驚覺。
楚風華和鐵萬通理應將巴山雨控制住了,怎麼遲遲不見消息……
烈風不斷衝擊山壁巖體的聲音越發變得刺耳起來,她垂落視線看着潮溼地面上微微跳動起來的越來越多的小石子,繼而擡眼看向水牢一端的臺階,忽就明白了什麼般轉身想要朝外走,不料卻在此時突然被殷荃一把抱住了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