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被退了親,那也是她淑妃的侄女,這風波過去之後,只會更搶手…錢昭儀是個懂事的。
季夫人心內狂跳,又是喜悅,若能做皇子妃……雖三皇子資質平庸,母族一般,但若拉攏作爲二皇子勢力,二皇子登基之後,挑個富庶安寧的地界兒封王,豈不比當宗婦好?
她忘了剛剛還在絕望,忙不迭告辭回家去,跟女兒說了這事。
季四娘蹙眉。
三皇子,她並不陌生。
拋開資質出身那些,對於季四娘這個正值二八妙齡的少女來說,“委身”一個身材走樣、面貌只能算清秀,甚至不如自家兄長雄偉的皇子,還是曾經對她獻過殷勤,而她看不上的皇子,實在憋屈。
但她也知道,若一定要在這長安城內說一門親的話,除了三皇子,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。
到底是皇子妃。
季夫人還在勸她,心氣兒頗高的季四娘鬆開眉頭:“兒知道了。”
……
馬車搖搖晃晃,車外有馬蹄聲漸近。
夜風撫過,掀起車簾一角,季四娘朝外看去,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結伴而來。
二皇子關心母妃和妹妹們坐車可安穩,三皇子也湊了過來,微胖的臉上擠出一朵燦爛的笑:“四妹妹安好。”
有二皇子這位表兄在一旁對比……季四娘脣角抽搐一下。
季淑妃微笑看着她,季四娘到底也強行擠出一絲笑意,點頭道:“好。”
三皇子立刻看呆了眼。
她向來倨傲,便如天邊明月,就算對長安的這些紈絝子們不假辭色,也能吸引他們圍着她轉。
——
經歷漫長的顛簸,衆人到先農壇時,天光已然大亮。
睡了長長但並不安穩的一覺,姜氏醒來,發現案上的糕點已經被喫得七七八八了,再看嘴角還掛着糕點渣子的崔令鳶,以及莫名慌張拿帕子擦嘴的女兒,姜氏揉了揉腦袋。
“三弟妹——”
崔令鳶回以她一個安撫的笑:“知道知道,大嫂放心吧。”
出了這馬車,她又是那個“安分守己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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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令鳶挑起簾子,遠望了一眼前方,日晷的指針赫然指向了卯時。
嗬,上回去驪山還沒發覺,長安城竟然如此大!
太常、鴻臚寺卿來稟,太歲殿已提前佈置好了,宰牲亭將豬、牛、羊三牲的頭顱送來。
吉時一到,鼓樂奏,帝后登上殿階,祭祀太歲及及春夏秋冬四季自然神靈。
聖人念祭詞時,沈晏作爲起居舍人,自然在殿階之下最近處記錄下這一幕。
而崔令鳶作爲一個沒有品階的女眷,自然被淹沒在人羣裏。
姜氏和徐氏緊挨着她,妯娌關係很一般的兩人直接將崔令鳶當成了潤滑油,一左一右地夾着她。
姜氏嘴巴緊閉,徐氏也端着溫婉的笑意,她被夾得不能動彈,百無聊賴,目光發散遠了,瞧着認真傾聽的模樣,其實壓根不知道自個在看哪。
心道不知道哪個大學士寫的祭詞,真是又臭又長……
官員那邊,紫袍的一堆,緋袍的一堆,綠袍的一堆,自內而外,涇渭分明。
姜氏的一個肘擊讓她回神,她才發現自己與寧國公夫人對視許久了。
對方發現了她的開小差,譴責地向她遞來眼神,提醒她不該在如此莊嚴的場合分心。
崔令鳶語文課練出來的走神功夫頭一次被識破,衝寧國公夫人討好一笑,遂眼觀鼻鼻觀心,一副乖巧模樣。
花快半個時辰唸完祭詞,這般“莊嚴嚴肅”,結果聖人不過是象徵性地扶了下犁,做做樣子就結束了。
崔令鳶:“……”
那她這一天的腰痠腿軟顛簸暈車算什麼!
接下來則有女官引導着妃嬪女眷們往親蠶儀式的院落去。
她跟隨着人羣,輕輕扭頭按摩早已酸僵掉脖子,就感覺到側方有道眼神循着盯過來。
崔令鳶下意識看過去。
行走時的方位變了,恰好季四娘在她身側。
季四娘似乎冷哼了一聲,只是那聲音太輕,還沒飄到她跟前就散了。
季四娘上下掃視她,最後定格在她如雲的髮髻間。
崔令鳶對這種眼神可再熟悉不過了,帶點小嫉妒、帶點看不慣,傲嬌得很。
她不想跟這人並肩,微笑讓季四娘先行。
季四娘經過她時,又用那壓低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道:“我阿兄的事,是你們做的手腳……我知道。”
崔令鳶挑眉,怎麼的?
她笑了笑:“太上貴德,來而不往,亦非禮也。”
把坑人說成禮尚往來,季四娘氣得胸口起伏,冷冷地掃她一眼,到底沒證據,扭身往前湊到淑妃邊上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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淑妃帶着小公主,不便行走採桑,親蠶禮時,又不能讓宮人們攙扶,看到季四娘過來,總算鬆了口氣,便將小公主交給她帶着。
徐氏湊了過來,一邊採桑葉,一邊問崔令鳶:“季四娘子剛剛和你說了什麼?”
崔令鳶笑道:“四娘子問我這耳墜哪買的。”
季四娘容貌嬌俏,最愛打扮自個,倒也符合她性格。
徐氏卻看到她臉色不好。
崔令鳶寬慰她:“因爲我說了,這是夫君所贈。”
夫君…沈三郎…
徐氏繃不住笑出聲,短促的一個音節,在衆人圍看過來之前及時捂住嘴。
三弟妹真是,太促狹了些!
難怪季四娘表情那樣。
——
親蠶禮回來之後,三皇子跟季四孃的親事差不多也定下了,只是還沒上報禮部那邊走流程。
季四娘看着跟二皇子來府裏獻殷勤的三皇子,幾乎喫不下飯。
便是姑母當初把她許給表兄也好啊……藉口離席更衣,她在園子裏不願回去,想着回去又要見到那張臉,懨懨地丟了下帕子。
帕子被人撿了起來。
季四娘一怔,“二…”“春光正好,表妹因何嘆氣?”
二皇子生得劍眉星目,比她大了五歲,長身玉立。
季四娘心又隱隱發堵。
過去有那沈晏在前,她誰都看不進眼,如今那沈晏娶了妻,她自然不會再自降身價湊上去的…哎,從前怎麼就沒發現二表兄也生得這般俊俏呢?
果然是……有對比麼?
她頗不高興地撅了下嘴:“表兄明知故問!”
二皇子看着表妹小女兒家姿態,想起皇子妃爭強好勝的性子,頗覺遺憾。
又靈光一閃……輕笑起來:“表妹不想嫁三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