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，回去通知李護衛，讓他帶人去救小姐，快！”宋昭明對着青鳶、青鶯說道。
那人說得好聽，說要救初韞。
可宋昭明來的時候，分明看見他對着初韞動手動腳，怎麼可能相信他是想救人的。
青鳶、青鶯彷彿找到了主心骨，人也跟着恢復了幾分清醒。
“那你怎麼辦？”青鶯問道，宋昭明的情況看起來很差，他腿上的傷如果得不到及時醫治，恐怕會留下病根。
“不要管我，快回去！快走！”宋昭明催促道，如果不是他跑不動，只怕此刻他已經衝出去了。
“好，那我們先走了，你注意安全。”青鶯狠狠心，不再管宋昭明，拉着青鳶就往山下跑。
宋昭明望着兩人的背影，滿目擔憂。
那人武功太高，也不知道李護衛能不能從他手中救回初韞。
而被宋昭明掛懷的初韞，正窩在燕瑾瑜懷中，被他抱着下山。
山路崎嶇，燕瑾瑜走得又快，即便他仔細護着初韞，難免還有顛簸。
初韞忍不住咳了幾聲。
咳嗽聲吸引了燕瑾瑜的注意，他垂眸看去，見初韞醒了，略鬆了口氣。
“你醒了！”
初韞心口疼，嗓子也疼，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疼的，聽了他的話，只小幅度點了點頭，算作迴應。
她的額頭、鬢角，俱出了冷汗，眼神有些渙散，懶懶的，很沒有精神，尤其她的嘴角帶了幾絲血跡，更顯得羸弱。
燕瑾瑜曾見她發過一回病，那時吃了藥，稍微躺一會兒，很快就好了，這次卻比那次還要兇險，明明服了藥，卻不見一點好轉。
更甚者，還吐了血。
剛剛初進亭子，見到染了血的帕子，燕瑾瑜心都停了一刻，這纔不管不顧，非要搶走初韞，將人攏到自己懷裏才安心。
“你別怕，我帶你去找大夫。”燕瑾瑜低聲道，對着懷中隨時都可能消散的雪花一樣的人兒，他縱然鐵石心腸，也放低了聲音。
初韞還是點頭做迴應，隨後便暈了過去。
燕瑾瑜心下發緊，一向冰冷的眸子，罕見地流露出幾分傷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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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韞很輕，抱在懷裏，甚至能摸到她的骨頭，可見她有多單薄。
燕瑾瑜抿了抿脣，不再說話，只是把初韞抱得更緊，腳步比剛剛更快了些。
即便燕瑾瑜身體底子好，抱着初韞一路趕回院子，額頭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，後背上的衣服整個溼透。
看守的護衛見初韞不省人事不說，還被陌生男子抱回來，面面相覷，鐵桶一樣圍着燕瑾瑜，目露不善。
“你是誰？爲什麼抱着我們小姐，居心何在？”領頭的護衛問道。
“你再多話，你們小姐就要死了，還不讓開！趕緊找大夫來！”燕瑾瑜冷聲道，目光凌厲如刀，刺向開口的護衛。
“把小姐交給我們。”又有一個護衛說道。
燕瑾瑜心中的不耐已經到了頂點，這羣人，太礙眼！
其他幾個護衛也跟着道：“快放開小姐！”
“放他進來！”在燕瑾瑜耐心將要告罄的時候，李護衛忽然出現。
他收到消息，忙不迭趕來，爲了初韞的安危，也顧不得燕瑾瑜身份不明，只能放燕瑾瑜進院子。
燕瑾瑜擡眼看去，見一留着長鬚，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，站在院子門口，身上的衣服明顯比普通護衛要好，又聽他一句話，便讓那些圍着他的護衛閉了口，料定他是主事的。
他一步步朝李護衛走來，將手中的初韞交給李護衛。
“她發了病，必須儘快看大夫。”留下這句話，燕瑾瑜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護衛們想追，被李護衛制止，“不用追了！”
他抱起初韞，趕往廂房，邊走邊道：“傳孫大夫！”
孫大夫是謝府給初韞配的隨行大夫，在府上的時候，就是他日常負責初韞的病。
得了吩咐，孫大夫急忙趕來，細細把過脈後，孫大夫面色難堪。
前幾日，病情剛穩定下來，今日竟然加重了。
孫大夫取來銀針，對着幾個要緊的穴位刺下去，初韞痛苦的面色稍有舒展。
“怎麼樣啊？”李護衛問道。
孫大夫摸了摸鬍鬚，長嘆一聲，“小姐本就先天不足，患有心疾，剛剛又受了刺激，氣血上涌，往年滋補的功效竟然毀於一旦，雖然我暫時穩住了病情，可小姐的身子卻比往日更差了，這樣下去，只怕要止步雙十年華。”
初韞也算是孫大夫看着長大的，現在卻只有幾年活頭，孫大夫說着，渾濁的眼中流出淚水。
李護衛這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，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怕的人也覺得眼眶發熱。
青鳶、青鶯一路下山，累得半條命都要沒有，將將趕回來，就在門口把孫大夫和李護衛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。
兩姐妹和初韞主僕情深，跌坐在地上，雙雙痛哭。
再說宋昭明，他強忍着腿上的傷，在青鳶、青鶯走後不久，也跟着下山。
雙腿疼得打顫，好幾次，他站不穩，從路上跌倒，抑或是滾下來，都咬牙堅持。
這樣的光景，令他想到了七年前。
那時候，他不甘心一輩子做個藥人。
趁着巫醫採藥的功夫逃跑了，那時他也是這樣，拼了命地跑，沒日沒夜地跑。
腳下的鞋磨破了，也不敢停，唯恐再次被捉回去。
不同的是，彼時他瘋了一樣地跑，是爲了離開一個人。
可現在，他瘋了一樣地跑，是爲了回到一個人的身邊。
晃神間，他好像看到了初韞。
他拼命想見到的人。
漫天晚霞下，她對着他笑，說要帶他走。
皎皎月光下，她看着他的眼睛，祝他生辰快樂。
這些畫面，原來都刻進他的腦子裏，怎麼也忘不掉了。
想到初韞，宋昭明又拾回一些力氣，跌跌撞撞下山。
身上的衣服被石子劃破，臉上也添了幾道傷口，他也渾不在意，只記得他要回去，要救初韞。
等他拼盡一身力氣回到院子的時候，正好和拉着一位和尚往院子裏衝的燕瑾瑜撞上。
燕瑾瑜眼神也奉欠給他一個，扯着老和尚跨入院子。
老和尚倒是和宋昭明對視一眼，雙手合十，口裏喃喃道：“阿彌陀佛。”
院子外，想要阻攔燕瑾瑜的護衛都被打倒在地，抱着胳膊腿兒直叫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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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昭明的毒針用完了，此時只能眼睜睜看着燕瑾瑜大搖大擺進了院子。
他望着燕瑾瑜的背影，立誓要殺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