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太過熱心
“老臣告辭。”也不多做寒暄,宋琛起身便朝外走去,卻在硃紅的門前突然站住。只見他半偏着身子,似感慨般朝夏侯嬰低語了一句:“一將功成萬骨枯,王爺,萬事民爲先。”
說完,他一撩藏青的袍擺,跨過硃紅門檻,步履帶風。
坐在原處一瞬不瞬的望向宋琛漸行漸遠的瘦高背影,夏侯嬰抿了脣,將茶杯擱下。
一將功成萬骨枯……
這般道理,他並非不懂,而很多時候,形勢比人強……
他不在昭陽的這段時間,父皇理應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纔是……可現在看來,一直以來父皇似乎都只在試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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試探自己會不會藉此機會,一舉奪權。
如是沉思着,夏侯嬰忽就想通。
他並非全無興趣,只是……時機未到。
思及此,夏侯嬰眸光陡然暗去幾分,卻很快恢復了原有的光輝。
“主子,貓眼傳來消息,已經發現東周皇室遺孤的行蹤。”
送走了宋琛,衛鈞一跨入前廳後便沉聲稟報。
聞言,夏侯嬰摩挲在茶杯邊緣的修長手指停了停,遂繼續來回滑動起來。
“是倪天擇……”恭敬頷首,衛鈞沉聲開口。
挑眉,夏侯嬰面無表情的清絕俊臉上徑自浮現一抹陰沉。
倪天擇……
與方纔頗有些不同,此時的夏侯嬰看上去直令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森寒。
“衛鈞。”沉默了半晌後突然開口,他目光冷冽,聲線幽邃,修長的手指捏着早已經涼透的杯蓋,一下下滑在茶杯的邊緣。
“在!”
“你說,她是不是太熱心?”
“……”衛鈞沉默。
主子這麼問,莫不是在喫醋?
如是猜測着的衛鈞忽然有點糾結。
無論他怎麼答,似乎都有些不大合適。
事實上,殷姑娘確實比尋常女子更熱心,有着江湖女子一般的古道熱腸。可若她沒有這份熱心,恐怕也不會令主子動心……
思及此,衛鈞當即抿抿脣,沒有繼續想下去。
見他垂眸不答,夏侯嬰也不追問,只將手中的茶杯往身旁几案上一擱,隨即站起身。
“她對葬書案知道多少?”
“回主子的話,王妃暫不得知。”
聽及此,夏侯嬰眸光微動。
瞧見他神情間的微妙變化,衛鈞頓了頓,試探着低喚出聲:“主子?”
“葬書案乃是誅滅全族的重大案件,少了一個倪天擇卻沒有張榜通緝,不覺得奇怪麼?”修長手指在削尖如刀刃般的下顎上一掠而過,夏侯嬰說着朝衛鈞瞥去一眼,後者當即有些恍然。
“倘若倪世軒當年果真是自願赴死,那倪天擇的身份定然有些特殊……”思索了片刻後開口,夏侯嬰像在自言自語。
“倪世軒赴死,怕是要保全一個絕對不能爲世人所知的祕密,這祕密,或許與倪天擇有關。”
說着,他頓了頓,繼而話鋒一轉,道:“有件事,要交給你去辦。”
躺平在榻上,殷荃實在很無聊。
要是斷個手骨腳骨倒也沒什麼,這斷了肋骨,她只能躺平,除此之外,什麼都做不了。
正百無聊賴間,練紅綾推門走了進來。
“快過來快過來!聽到什麼沒有?”瞧見練紅綾將門栓扣好,殷荃扭頭朝她急道。
“王爺請了御史大夫宋琛大人來府上,卻只是閒談了一番後便將宋大人送走。”
“宋琛?”
“不錯。主子可是覺得有什麼問題?”聽出殷荃語氣中的疑問,練紅綾蹙了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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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,他到端王府上來,倒也正常……你說他們只是閒聊?都聊了些什麼可還記得?”殷荃眉心正中勾一線淺淺的痕跡,她說着望向練紅綾,後者聞言,先是想了想,遂應聲。
“回主子的話,奴婢不敢太過靠近,只聽到些零碎內容,大抵是關於民生與治國的。但有件事,讓奴婢有些在意。”
“說來聽聽。”挑了眉梢,殷荃看向練紅綾的眸光閃了閃。
“奴婢聽到,王爺問宋大人可曾在青盧縣遺失過一個女兒。”
“女兒?”語調稍稍有些提高,殷荃身形一動,頓時扯動了她斷裂的肋骨,當即讓她好一陣呲牙咧嘴。
“主子,快別動,我扶您起來。”瞧見她喫痛的神情,練紅綾趕忙俯下身,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身,並在她身後放了兩個軟墊。
“青盧縣……”喃喃自語了一句,殷荃眉心皺得比方纔更深。
這青盧縣裏的事兒還真多……
難不成風水不好?
如此腹誹了一陣,她扁扁嘴,遂繼續問道:“除此之外,可還有提到其他什麼事?”
聽罷,練紅綾搖搖頭。
見狀,殷荃抿抿脣,手指摩挲了一下削尖的下巴。
這宋琛已經不是第一次到府上來了……莫非,莫非夏侯嬰有意拉攏?
心念所至,她皺皺眉。
以他那種冷冰冰硬邦邦的狗屎個性,要拉攏宋琛那種滿心國計民生的官員,恐怕並不容易。
驀地,就在此時,她突然想到常常不請自來的顧樓南……
他那種個性的,恐怕不用夏侯嬰動心思,自己就貼上來了。
思及此,顧樓南那雙墨綠瞳仁裏略帶疼惜的視線忽就閃現在腦海中,令殷荃一時間有些猝不及防。
瞧見她稍稍有些失神,練紅綾蠕動了一下脣線,短暫的猶豫後還是低喚出聲:“主子?”
聞聲,她朝榻邊那張天生妹骨的臉看去,低語道:“將宋大人送走後,他可還……”
“有什麼想知道的,直接問本王便是。”
未及殷荃說完,夏侯嬰的聲音徑自從門口傳來,徑直令坐在榻邊的練紅綾猛地打了一個激靈。
“王爺……”低垂着視線,練紅綾像被火給灼到一般,飛快站起身朝一旁退開。
“是我讓她去偷聽的。”擡起視線朝那抹春雪般冷冽清絕的身影看去,殷荃淡淡開口。語畢,她偏了視線:“你出去罷,關上門。”
聽罷,練紅綾立刻便退了出去,動作乾脆利落,甚至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。
斜眸朝被人從外面關好的酸枝梨木門瞥去一眼,夏侯嬰收起視線居高臨下的向着靠坐在臥榻邊的殷荃籠罩了下去,薄如刀鋒的紅脣緩緩張開。
“父皇並無性命之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