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沈憶還是很快穩住了身形。
她從房梁之上一躍而下，站定在妙齡的面前。
妙齡手裏還是拖着那個大麻袋，看到沈憶的時候，臉上的心虛一晃而過。
沈憶登時就明白了什麼，她打開麻袋看了一眼，麻袋裏裝着的正是那位前去告密的那個婢女的屍體。
“是主上讓我監視長公主的！”妙齡不打自招：“你可不要告發我！”
沈憶：“……”
這倒也確實說得通，畢竟藍玉城向來與楓月棲走得很近，而且藍玉城是重生的，自然知道長公主身上疑點頗多，派人跟蹤監視長公主這件事情無可厚非。
也幸好藍玉城留的有後手，否則現在這婢女恐怕早就到了皇宮向皇帝告狀去了，那樣一來，他們才真正落到了萬劫不復的境地。
“這屍體剛好我一個人也搬不動，不如你幫我一把？”妙齡笑嘻嘻的說：“正好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談談。”
沈憶頗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國公府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。
妙齡是藍玉城的人，她想要了解藍玉成也只能從認識他的人身上下手了，那妙齡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。
於是她腳步一轉，跟着妙齡回到了楓月棲。
妙齡將那屍體隨手扔到了後院裏，就拉着沈憶上了樓。
她找來一罈好酒給沈憶斟了一滿杯，沈憶酒量很淺也並不喜歡喝酒，所以她沒有碰桌子上的酒杯，反而無奈的問道：“你想和我談些什麼？”
妙齡嘆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我想和你談一談藍玉城。”
沈憶心中暗暗點頭，剛好她也想跟她談一談藍玉城。
沈憶試探的說：“你和貼是怎麼認識的？”
妙齡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，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，她那滿面笑容裏，居然透出了一絲傷感：“我是罪臣之後，本來是要死的，但我卻被琅琊王所救養在琅琊王府，王爺和王妃都是很好很好的人，他們幾乎把我當成親生女兒對待，我在琅琊王府從來都沒有吃過什麼苦，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。”
“這樣說起來，我應該算得上是琅琊王的義女，藍玉城應該算得上是我的兄長，當年琅琊王府滅門的時候，是琅琊王妃拼死送我出了琅琊王府，而她缺死在了亂刀之下……”
“我顛沛流離輾轉很久很久才終於找到藍玉城，但那一晚，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劍折黃金臺，眼睜睜看着他殺了無數的人。”
妙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：“緊接着，我就發現他變了，變得可怕殘忍，殺伐果斷。”
妙齡脣角抿起，臉上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殺氣：“可是那又如何，我們終究是要爲琅琊王府報仇的，這是我們活着的唯一意義，所以我們來了京城，在京城裏面站穩了腳跟，爲的就是要查清楚當年琅琊王富滿門被滅的真相，然後復仇。”
沈憶難言驚訝之色：“所以你知道他是一體雙魂？”
妙齡道：“當然知道，我不僅知道這個，我還知道他們兩個人都喜歡你。”
沈憶：“……”
妙齡毫不避諱的問道：“所以呢？所以你喜歡誰？你接下來要做什麼？”
沈憶神情嚴肅了幾分：“比起這個來我更想問你，你和藍玉城想要做什麼，你們接下來是有什麼樣的計劃？”
妙齡毫不曾猶豫：“查出真相，然後有仇報仇，有怨報怨！”
“倘若當年對琅琊王府動手的人是當今陛下呢？”沈憶問道。
“那這個狗皇帝就該死，他殘害忠臣良將，濫殺無辜，他難道不該死嗎？”妙齡神情陰鷙，她緊緊握着手中的酒杯，直至把那個酒杯硬生生的捏碎。
“倘若皇帝死了，天下大亂了呢？”
“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，蕭氏皇族不仁不義，我們爲什麼要苦苦守着那些仁義道德禮法綱常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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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齡冷然說道：“我其實叫你來只是想要問你一句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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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會不會站在藍玉城這邊？或者是趙子衿這邊？倘若不會的話，你就沒必要再浪費感情了，你和他們兩個人終究不是一路人。”
妙齡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憶，等待着沈憶最後的決斷：“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，也知道這是一個充滿風險的路，在你出現之前，不管是趙子衿還是藍玉城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沒有過半分猶豫，可是在你出現之後，他們兩個人都猶豫了。”
沈憶擡起了頭：“趙子衿也知道這一切？”
妙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怎麼，趙子衿什麼都沒跟你說過嗎？”
“當斷不斷必受其亂，倘若你跟他不是一路人，你們最終也只會兵戈相向，到那個時候再殘忍的決定一切，你不覺得太遲了嗎？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劃清界限，橋歸橋路歸路，這樣不是更好？”
沈憶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，沉默了許久之後，她才緩緩說道：“妙齡，這件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，我必須要知道他們接下來究竟想要做什麼，我才能給出屬於我自己的答案。”
“皇帝倘若真的是當年幕後黑手，他死有餘辜，但天下百姓又做錯了什麼？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着戰亂再起？縱然是要復仇也要想一個兩全之策，絕不能衝動行事！”
妙齡點了點頭，嘆了口氣：“刀子不劃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，你沒有經歷過滅門之痛，自然不理解我們這每日如油煎一般的復仇之心！你不理解我不怪你，但我請你不要擋我們接下來的路，否則，也就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沈憶臉色微微有些蒼白：“我不是不理解，我當然理解你們，但是還是不要衝動行事爲好，一定會有兩全之策的！”
妙齡眼眶通紅：“兩全之策？什麼兩全之策？我們查了趙春陽那麼久！他是當年琅琊王之死唯一的證人！但是他也服毒自盡了！線索全都斷了！如今人證物證俱滅，我們還能做什麼？只能放手一搏了！”
沈憶搖了搖頭：“不是這樣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