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辰逸的聲音不高,可是這屋裏就這麼大的地方,樓梯離客廳也不遠,巧巧慌亂中還是聽到了顧辰逸的話。
她的腳步微微一頓,卻忘了自己跑的太急,差點因爲慣性栽倒在臺階上。
原來是因爲大姐嗎?
莫大哥發紅的眼底,明顯不對的狀態,還有……對自己的不耐煩,都是因爲大姐。
巧巧心裏愈涼,不由鼻子一酸,她明明早該知道的,怎麼就是記不住呢。
看着眼前的樓梯,巧巧頭一次覺得回自己房間的路是這麼漫長,她只能跑的更快,害怕自己會被莫厥的聲音追上。
她知道那答案是一把刀,只會在她此刻難過的心上再狠狠紮上一下。
回到房間,巧巧剛關上房門,眼淚就迫不及待的順着臉頰滑了下來。
她背靠着門板滑坐在地上,雙手忍不住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,尖尖的下巴擱在自己腿上。
門板隔絕了樓下的聲音,卻沒能隔絕住莫厥說過的那些話,一個勁兒地往她的腦海裏跑。
他那麼生她的氣,原來是因爲大姐的關係麼?
想到塔利琳娜,巧巧狠狠地閉了閉眼,忍不住嗚咽了一聲,低低地哽咽了起來。
像森林間一只迷了路的兔子,紅着眼睛到處徘徊,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走。
聽見她的房門啪一聲關上,顧辰逸瞪着莫厥道:“瞧瞧你做的好事,我看你回頭怎麼哄去。”
他說完尤不解氣,重重嘆了口氣道:“你呀你,就可着人姑娘的心使勁兒傷吧……”
顧辰逸頓了一下,低頭抿了口茶,其實他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完,他還想告訴莫厥的是,再這樣下去,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。
莫厥嘆了口氣,一手撐在膝蓋上,煩躁地扒了扒頭髮道:“她向來看善不看惡,不這麼說,她以後指定被蔣如汀賣了都不知道,我們又不能時時看着她。”
巧巧心思太單純,即使以前的經歷複雜,可她還像個純真無邪,不知黑暗的人一樣,蔣如汀才掉了幾滴眼淚她就心軟了。
這以後要是蔣如汀留下來,再有個別的心思,她哪裏能是她的對手。
寧季維看了眼煩躁的莫厥,眼底閃過一抹沉思,頓了頓他問:“除了這層顧慮,你是不是還想把巧巧從你身邊推開?”
莫厥頓了一下,沒有回答。
可是沒有回答,也就等同於默認了寧季維的話。
竇戈和顧辰逸對視了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,兩人搖了搖頭,誰也沒有開口。
以莫厥爲中心,客廳裏好似流淌着一股說不出的無奈和傷感。
——
此時,蔣如汀的房間裏。
簡海溪剛推開門就迎上了蔣如汀的視線,她仍舊坐在那裏,身旁的桌上放着一張白紙,看着和之前那張不太一樣。
她的目光在蔣如汀身上停頓了一下,頓時發覺她整個人的狀態已經和剛纔完全不一樣了,不見慌張和猶豫,也沒有在演戲的樣子,整個人鎮靜了很多。
這種鎮靜和今天在下面談話時的感覺也不一樣,簡海溪知道她心底已經做了抉擇。
“考慮好了?”她走到蔣如汀身邊淡淡地開口。
蔣如汀點了點頭,看着簡海溪的眼睛求證道:“如果我按照你說的做,你真的能幫我?”
簡海溪雙手抱胸,聞言脣角微勾,想了一下說:“太絕對的事情我給不了你承諾,這世上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,我也是人,只能說我會盡全力幫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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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如汀目光閃了閃,似乎是在衡量這句話的可信度和有用性。
她和蔣如沫的命都只有一條,所以她只有這一次做選擇的機會,自然要慎之重之。
如果簡海溪直接說她一定能幫她做到想做的事,她可能反倒會有一絲猶豫,而她這樣說無疑更增加了可信度,可是還不夠,她要確定簡海溪真的會幫她。
“那我要怎麼確定你真的會幫我?”蔣如汀問。
其實她這話有些失禮,可是簡海溪聞言只是挑了挑眉,並沒有生氣。
“jojo會選擇讓你來找我,你就應該知道我會幫你,否則他不會來求我,還讓你來湘城的,對麼?”
蔣如汀微微一怔,半張着嘴沒有出聲。
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簡海溪,jojo這麼信任她,或許自己也可以試着去相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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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之後,蔣如汀深吸口氣,站起身看着簡海溪,沉聲道:“我只有一個條件。”
“什麼?”簡海溪挑眉道。
“救我姐姐。”
蔣如沫?
簡海溪微微一愣,讓他們去救她,這可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。
蔣如沫那人和蔣如汀可不一樣,她的手段和心機簡海溪都是領教過的。
救她?
那和東郭救蛇有什麼區別?
而且他們回家的那段時間遭遇的事,簡海溪可都還沒忘呢,那些不都是蔣如沫的傑作麼。
簡海溪手指在胳膊上有規律地敲了敲,眼底不停地閃爍思考着。
見簡海溪沉默,蔣如汀咬了咬脣道:“我姐姐她不是自願跟在尤金斯。閻身邊的,她……她跟我一樣,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。”
簡海溪看着蔣如汀,嘆了口氣道:“你姐姐的性格你應該是最瞭解的,你說她不是自願的,我們姑且也可以相信,可是……”
“只怕就算我們願意救,她也未必願意被救。”簡海溪微一停頓之後,補全了這句話。
蔣如汀眼裏的光漸漸暗了下來,臉色也變得慘白,抓着椅背的手指緊緊地捏着,像是要扣到木頭裏。
讓她這麼絕望的原因不是簡海溪沒有答應她的條件,而是她心裏清楚地知道,她的話是對的。
她和她姐姐一樣是被命運拋棄掉的人,不一樣的是,她最起碼還心向光芒,可是她的姐姐,卻甘願永墮黑暗,連睜眼看一眼外頭的光都不願意。
她確實比誰都清楚這一點。
可是不能救她的姐姐,她得救了又有什麼意義?
蔣如汀後退了一步,被椅子一絆,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凳子上,垂着頭訥訥道:“那算了,我和我姐一脈同命,若救不了她,那我能不能看見光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。”
簡海溪看着她絕望的樣子,眼底有一絲不忍。
雖然她不待見蔣如沫,可是就像jojo說的,蔣如汀不是一個壞人,她一直想不通,蔣如汀明明沒有蔣如沫心狠手辣,卻爲什麼不願意重回正道,原來,是因爲至親尚在沉淪。
只在這個角度,她想她是能夠懂她進退兩難的心的。
而蔣如沫……想到那個如罌粟般美豔卻有毒的女子,簡海溪神情微微動了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