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叔,皇兄來了!”小亭裏律承軒瞧見身着絳色常服的少年目標明確的朝這邊走來,一下子歡騰起來。
律棲沉淡掃了一眼少年,幾不可察的輕應了一聲。
少年走過長長的水上木板小道,來到小亭裏,上來就道,“皇叔。”
董挽容起身欲行禮,律承英卻先一步喊道,“董姑娘不必多禮。”
律棲沉擡手放在挽容交錯的葇荑上,緩緩將她扶着坐下來。
“皇兄,你怎麼來了?沒有在忙嗎?”律承軒跳到律承英身邊,咧嘴笑道。
他猜皇兄是來瞧皇叔皇嬸的。
“聽說皇叔來了,正好有政務要請教皇叔,就來跟皇叔問安了。”律承英神情淡然,小小年紀氣派可不小,周身氣勢同律棲沉如出一轍。
“不着急,過來坐。”律棲沉擡手拍了拍身側木雕的長椅,示意律承英坐過來。
律承英不作聲,卻很配合的坐在他身旁。
叔侄三人很少有像這樣坐在一塊的時候,上一次還是在前年宮中的年宴上,時間一晃一年多,如今他們再度並排坐着,而中間,律棲沉身旁多了位溫順美麗的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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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秀女們都安頓好了?”律棲沉的嗓音沒什麼起伏,聽不出任何情緒。
“嗯。”律承英點頭,“都封了才人,安排在了各殿。”
皇叔對選秀一事漠不關心的,他還以爲這次他問都不會過問,沒想到……所以,皇叔到底還是關心他的,畢竟是他的後宮。
“選了七人?”當律棲沉言語中帶着一抹諷刺時,律承英就覺察了不對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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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兩百多人裏頭選七個,你在這方面的眼光倒是隨了先皇,都不太行。”律棲沉言語直白,一點面子沒給。
先皇,也就是律棲沉的父皇,律承英的皇爺爺。
律承英已覺察事情不對勁了,他僵硬了一下,旋即問,“皇叔,可是她們衝撞了您?”
不會吧?
皇叔進宮就這麼一小會兒,後宮就撞過來不長眼的人了?
律棲沉品了口茶,默不作聲。
而律承英已從他的態度裏讀懂了什麼,心裏不禁暗罵,果然女人最是麻煩了,一整日只知曉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,四處惹事。
招進來沒兩日就來了各種獻妹的,他才十七歲,人人都想上他的龍榻,當真是叫他噁心的不行。好不容易他這邊清淨了半日,怎的又招惹了皇叔了?
律承英心裏叫苦。
律棲沉終於開口了,“都不是些懂規矩了,你的後宮,自己好生管教。”
律棲沉有表態就好,律承英緩緩鬆了口氣兒,道,“皇叔請放心,我會安排嬤嬤好生管教她們。”
這時兒便算這麼過去了。
只是後頭律承英免不了會在律承軒這邊旁敲側擊一番,皇叔雖不是大度的人,但絕不會輕易同女子過不去。當律承軒告訴他,秀女並不是衝撞了皇叔,而是招惹了皇嬸才令皇叔不高興時,律承英深思久,而那兩名秀女的下場可想而知。
當然,這是後話。
此時董挽容全將律棲沉的話聽在耳中,她知曉男人敏銳,是因爲方纔的事情在替她出頭,雖然她並不在意那兩個人,但是心裏還是頗爲動容。
律棲沉自然是要在宮裏用午膳的。
皇叔許久也不曾在宮中留膳一次,好不容易留下來,律承英早早就安排了御膳房。
“隨我一起,不必拘謹。”一同去往殿中用膳時,律棲沉輕握住了董挽容的手。
董挽容不說話,只是擡頭看着男人的眼睛,他配合着她的步子,小步走着。
她眼眸清透,含着些溫柔的蜜意,如若不是場合不對,他真想親親她。
“按輩分,他該叫你皇嬸。”他如是說道。
這個“他”,自然是指律承英。
董挽容輕笑出聲,“好。”
她知曉跟他在一起她不必畏皇權,但她知曉當今小皇帝冷心冷情,總是免不了小心謹慎一些的,說到底原主所受到的教育也影響了她。
皇帝的御膳自然是豐富的,董挽容記得宮裏有“食不過三”的規矩,但律承英似乎沒有,宮女奴才們也只是布個菜,隨後站在一旁聽吩咐,幾乎沒什麼存在感。
席間只有律承軒略微稚嫩歡脫的話語在穿梭着,律承英習慣了一個人吃飯,也就養成了食不言的習慣。律棲沉倒是偶爾會溫吞的同挽容說話,不過他話也少,挽容最多也只是輕聲應和。
皇叔對身旁少女堪稱周到體貼,這些律承英都看在眼裏。
他慢吞吞的喝了口濃湯,幾乎要懷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對他那樣嚴厲的皇叔了。
律承英從不相信世上會有什麼男女之情。
看着那董姓的姑娘溫和的吃着東西,皇叔的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照不下來了,目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柔和,律承英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前朝的禍國妖妃。
皇叔竟有當昏君的潛質,被一名女子絆住了腳。
律承英以前是很鄙夷那種昏君的,可眼前之人是他皇叔。他眼中只有驚詫。
又看了眼董挽容,倒是不驕不躁很有規矩。
可,她是個很普通的女子,顏色是好,可絕不是絕色美人。世上有她這般姿色的女子有千千萬。
她有什麼本事,得皇叔長久的寵愛?
那一刻,律承英甚至覺得這女子熬不到當皇叔正妃的時候,情愛不過一時的刺激,他突然生了看戲的心思,覺得他遲早有一次會被偉岸的皇叔冷落。
飯畢。
律棲沉吩咐了律承軒帶挽容在宮裏走動消食,自己則帶着律承英去了他的書房。
他知曉少年方纔那番話,並不是真有政務要詢問他,而是有話對他說。
徑直進了書房,律棲沉走到小軒窗旁,“何事?”
律承英跟在他身後,男人的闊肩擋住了半個窗口,他依稀瞧見大殿前的道路上,小子拉着身形窈窕的少女往小花園去。
“……皇叔,近日盛王爺一脈,又猖狂了起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