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眠沒料到家門口會突然站着一個人,來不及收回腳步,整個人撲到了他懷裏。
謝沉嶼單手插在西褲兜裏,另一手從容摟住她腰。
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如松柏般巋然不動,任由她撞進來,再不緊不慢地將她禁錮在懷中。
“抱歉,我沒看到……”穩住身體重心,莊眠立即往後退,試圖拉開距離。
然而她剛挪動一步,男人寬大幹燥的掌心猛地扣緊她後腰,不容抗拒地把她按了回去。
莊眠毫無防備,柔軟的身體再次撞上他堅實的胸膛,二者碰撞,激出電光火石般的燎原之火。
她從他懷裏擡起頭,平日不見波瀾的眼睛染上零星鮮活的詫異。
“你做什麼?”
“看你要摔倒,扶你一下。”謝沉嶼一派坦然,話說得一本正經。
“……謝謝,可以放開了。”
莊眠雙手撐着他熨燙平整的西服,用力推開他,後退一步,拉開了距離。
她這纔看清男人的模樣。
他似乎剛從某場重要的會議下來,穿着極爲正式。
大多數時候,謝沉嶼都給人一種隨心所欲的慵懶氣質。
今天的墨黑色西裝卻穿得嚴肅筆挺,領帶打得端正考究。
量身剪裁的西服完美勾勒出他肩寬窄腰的優越身材,襯着他矜貴強大的氣場,愈發顯得冷峻沉穩、不近人情。
但莊眠還是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形容不出的風流蘊藉,無形中引佑她、勾飲她。
男人自帶親略性強烈的氣息,撞進她身體時的滾燙有力,她無法抵擋,只能緊緊抱住他,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水生植物,任由他晃盪來去。
莊眠收斂思緒,平靜道:“是去餐廳吧?我準備好了,我們走吧。”
謝沉嶼眼皮輕擡,目光落在她身上時,微微一頓。
她穿着一襲白色絲質長裙,面料柔軟如水,恰好貼合身體曲線,長髮用一根絲帶挽成低髻,垂在頸後。
腳上一雙銀色的細跟高跟鞋,襯得腳踝纖細玲瓏。臉龐的妝容清淡,雪白精緻的耳朵,則點綴着兩顆溫潤的珍珠耳環。
清冷溫柔,又不失明豔大氣。
乘坐電梯下樓,莊眠站在轎廂內,擡眼的一瞬間,不經意對上謝沉嶼深邃的目光。
他的眼神過於專注深沉,令她的心口微微顫抖。
她正欲開口詢問。
謝沉嶼懶懶道:“穿這麼漂亮,不像偷情,像約會。”
聞言,莊眠險些被空氣嗆到:“我沒有和你偷情,今天只是請你吃頓飯,表達感謝而已。”
“謝我什麼。”謝沉嶼忽然彎下腰,滾燙的呼吸撲在她敏感的耳際,嗓音低磁,“讓你爽?”
他是怎麼在大庭廣衆之下面不改色地說這種話的!
莊眠耳根發熱,煞有其事地述說:“是感謝你上次請我吃飯,禮尚往來而已,請你不要過度解讀。”
謝沉嶼拖腔拉調哦了聲,慢悠悠站直身。三秒後,復又慢條斯理地問:“現在還有收到嗎?”
知道他指的是恐怖包裹。
莊眠搖了搖頭:“沒有。”
電梯抵達樓層,謝沉嶼開車來的,莊眠便順勢坐上了他的副駕駛,前往餐廳。
餐廳格調極高,裝潢輕奢雅貴,天花板的水晶燈流光溢彩,空氣中漂浮着雪松和白麝香混合的淡香。
侍應生引他們到一間私密包間。
包間一側是整面視野開闊的落地窗,外面的魔都燈火輝煌,宛如璀璨奪目的星河。
餐桌上鋪着白色暗紋桌布,莊眠落座,翻開菜單,問對面的男人想吃什麼。
“你請客,還是我請客?自己看着點。”謝沉嶼輕飄飄說道。
連他喜歡吃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莊眠察覺到他情緒細微的變化,但不清楚緣由。輕抿了下脣,根據菜單點了幾道菜。
想起什麼,她擡睫說:“你要開車,酒就不喝了吧?”
“喝。”謝沉嶼簡明扼要。
他大概會叫司機或助理過來開車。
莊眠應了聲,又加一瓶羅曼尼康帝乾紅。
侍應生戴着白手套,恭敬周到地爲他們醒酒斟酒。
謝沉嶼指尖輕握杯腳,漫不經心地晃動着酒液,搖曳出深紅色的光芒。
莊眠往那邊看了一眼,男人的手指節分明,修長有力。
這只性感的手曾是她無盡情潮的來源,在她身上游走的時候,總能輕易撩起一陣陣戰慄,讓她的呼吸變得滾燙急促。
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,舉起酒杯抿了一口。
上一次這樣面對面共飲紅酒,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那晚有多溫馨浪漫,天亮之後,就有多殘酷無情。
莊眠忽然開口:“對了,賀家那件高定禮裙多少錢?你把賬單發我吧,我轉錢給你。”
“不用。”謝沉嶼眼也沒擡,嗓音涼淡,“我撕壞的。”
“畢竟是我穿過的,還是讓我來付吧,你付錢不太合適。”
“哪裏不合適?”謝沉嶼好整以暇地瞧着她,眸色晦暗不明。
莊眠說:“我們早就分手了,錢財上還是分清比較好。”
“原來你記得我們談過戀愛啊。”謝沉嶼脣角微諷地扯了一下,“我還以爲那場戀愛,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談。”
莊眠聽出他話裏的涼薄嘲諷,沉默不語。
她不想回溯往事,只想釐清現狀。
謝沉嶼黑眸倒映着她平靜淡然的神情,心口陡然生出一股煩躁。
她的眼神清凌凌的,像一柄嶙峋的寒刀,沒了昔日恨不得化作藤蔓將他緊緊纏繞的濃烈情意,只剩疏離生分的體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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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過她愛他的樣子,如今她心裏有沒有他一目瞭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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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眠是真的,不愛他了。
五年前,她乾脆利落地離開他的世界,把無數尖銳潮溼的荊棘刺進他身體,年深日久,與血肉粘連交融,冷不防地就會扯動綿密的刺痛。
氛圍無端沉默凝滯,莊眠無甚反應,慢條斯理地切盤中的法式香煎鵝肝。
桌面上的手機兀地亮起,彈出一條消息。
來自鍾景淮。
莊眠放下刀叉,用溫熱毛巾擦了擦手,隨即拿起手機。
謝沉嶼掀眸瞥一眼,悠閒敲着酒杯的修長手指,停了下來。
那條消息的前兩個字是小眠。
小眠。
哪來的膩死人稱呼。
男朋友而已,有必要叫得這麼親嗎?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