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蘭笑了笑,眼角堆起的細碎的皺紋裏透露着對這些年輕人的喜愛。
她本已經退休,也到了安享天倫,安靜度過餘生的年紀,而之所以會答應回到這裏,替他們操持一些家裏的事物,也是因爲她打心底裏欣賞喜歡寧季維這些人。
他們每一個人都夠聰明有手段,胸中有丘壑卻仍能虛懷若谷,謙遜內斂,也從來沒有把他們當過下人,讓她心裏熨帖極了,能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,是她的福氣,更別說那一堆討人喜歡的小的了,以前她只想着能好好過完自己以後的日子就知足了,現在卻盼望着能在這裏多待下去,這幢房子不知不覺也成了她的家。
莫蘭給幾人上了茶,又端來了一些精緻的點心就自覺地下去了,作爲莫家出來的人,不管是她還是管家莫旭,亦或者是司機莫合,都很知道自己的分寸,該說的說,不該問的絕對不多問。
寧季維交疊着雙腿靠在沙發上,一手支着頭,看了眼對面一直哈欠連天的顧辰逸,還有同樣沉默的莫厥和竇戈,想了想問:“要不你們仨先補個覺?”
顧辰逸眼睛都被哈欠逼得溼潤了,聞言微微挑眉斜他一眼,哼了哼:“我看是你想回去吧?”
寧季維這會兒心裏那點小九九,他都不用眼神,只用餘光就能看得透透的,這人剛纔下樓的腳步慢得就跟後邊有繩子扯他似的,恨不得一步三回頭。
繩子有沒有不知道,反正是有一個簡海溪。
“嗯。”寧季維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,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心不甘情不願。
美人在榻,鬼才想起這麼早跟這幾個人坐在這裏一塊兒談事兒,回去抱着海溪再睡個回籠覺不香嗎?
他點頭點得尤其乾脆,莫厥頓時一口茶差點噎在喉嚨口,他最佩服寧季維的就是這一點,臉皮什麼的,說不要就不要。
他朝寧季維比了個大拇指,咧着嘴角調侃道:“季維,你回頭寫副字拿出去賣吧,內容我都給你想好了,就寫重色輕友四個字,世界上絕對沒有人比你更能領略它們的精髓,肯定能賣個好價錢。”
“呵。”寧季維冷笑一聲,抿着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“你想多了,我的字只給海溪寫。”
莫厥一噎,沒話說了,要不怎麼說寧季維厲害,臉皮能厚到這種程度,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做的。
他朝寧季維抱了抱拳,沒想到手還沒放下,調侃的對象就轉移到了自己身上。
顧辰逸白了他一眼,吐槽道:“你還在這兒五十步笑百步,我看讓你去寫賣的價錢也不會低。”
他說完不等莫厥反應過來,繼續說:“剛也不知道是誰,明明和我一道過來的,沒進門先停住了,說什麼都非要先回去一趟,說得回去看看巧巧,不然不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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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拉都沒拉住,我尋思巧巧那麼大人了,有什麼不放心的?”他說着搗了搗身旁的莫厥,不懷好意地笑了笑,“現在怎麼樣?回去了一趟,心放肚子裏了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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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……”莫厥正喝茶,被他笑得頓時一張臉嗆得白裏透紅。
短短的一早上,他這已經是第二次被茶嗆住了,莫厥連忙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推遠了一些。
珍愛生命,他今天早上還是離這杯茶遠一點吧。
一旁的寧季維和竇戈都盯着他但笑不語,莫厥能被調侃成這樣很少見,不過兩人都體貼地沒有補刀,他們知道以莫厥和巧巧的關係,即使調侃也只能點到即止而已,再多就會讓人尷尬了。
顧辰逸難得見他出糗,樂得笑出了聲,不過他也只是說了這麼兩句,很快就轉移話題道:“你們知道我倆昨兒在哪過的夜嗎?”
寧季維挑了挑眉,肯定地吐出兩個字:“後山。”
顧辰逸點了點頭,對於他會知道這件事一點也不意外。
“我本來想着他這一生氣,怎麼着也得跑去酒吧喝個通宵吧?就自作聰明的跑去了涼月,誰知道半個人影沒見,我一問,得,根本沒來。”顧辰逸總算緩過來那股困勁兒,興致勃勃地跟將相聲似的,摟着當事人之一,跟寧季維兩人講得繪聲繪色。
“我只能打了個電話,再一路飛奔趕去了後山,結果到的時候,這位兄弟正富有詩意地坐在屋頂曬月亮。”顧辰逸無奈地攤了攤手,轉頭拍了拍莫厥的肩膀,“兄弟,下回曬月亮咱能就近選個房頂嗎?後山上的月亮它也不是尤其好看啊。”
莫厥沒吭聲,懶得配合他在這兒表演。
“然後呢?”寧季維笑着問,“你就陪他繼續曬了一晚上?”
要不然兩人也不會天亮才歸,身上還有這麼濃重的草木露水味。
“我纔沒那麼傻,我在下面屋裏睡得可香了。”顧辰逸揚了揚頭,一臉傲嬌道。
寧季維一愣,不由笑出了聲,顧辰逸這副憨憨樣子……和顧驍棉真是太像了。
莫厥咧了下嘴,昨天要不是顧辰逸趕到後山,他後半夜真有可能買醉去。
雖然酒精不能解開他的心結,但最起碼能讓他暫時忘記不開心的事,能讓他沉重的心臟短暫的透一口氣。
不過後來顧辰逸來了,身邊有個人陪着,和他說說煩心事,慢慢的也讓他不覺輕鬆了許多。
而顧辰逸是直到天亮的時候才歇了一會兒,根本不是他剛纔說的那樣睡了一晚上。
在幾人面前,這句話連謊話都算不上,頂多能算個大話,所以不等他們反駁,顧辰逸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,轉而問竇戈:“那你呢?我倆曬月亮去了,你忙啥去了?”
“去蘇日安那裏又看了看。”竇戈沉聲開口,“果然跟邵麗說的一樣,樓下那戶人家不正常,而且附近有人一直監視着。”
聽到邵麗的名字,莫厥眉頭挑了一下,有些不滿:“她怎麼跟你說不跟我說?還看人下菜碟呢?”
竇戈搖搖頭:“她不是跟我說,是跟海溪說的。”
“哦。”莫厥點了點頭,那點不滿頓時散得乾乾淨淨,“那就不奇怪了,我心裏平衡了。”
顧辰逸嘖了一聲,朝他翻了個白眼:“你這平衡點也真是奇葩,跟海溪比,你還能不能更有出息一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