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染染聽完，忍不住咋舌。
六歲啊，但凡換成任何一個十六歲的少年，就該懷疑此人心機深重，故意而爲之了。
可一個六歲的孩童能懂什麼呢？
想來是真的投緣，發自真心想要保護皇額娘吧。
“你剛剛說，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才六歲，那他現在多大了？”蘇染染想到一個問題。
顧靖琛比劃了一個數字：“十歲。”
蘇染染又是一陣咋舌。
乖乖，十歲就出使別國了。
說話間，馬車停了下來。
蘇染染已經參加過好幾次宮宴，所以知道規矩，一句話也沒有多問，扶着顧靖琛的手下了馬車。
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，聽見前方隱隱約約有熱鬧紛雜的聲音傳來。蘇染染好奇地擡頭張望，只見不遠處宮燈繚繞，燈火通明。
再往前走，一座華美雄偉的大殿橫在眼前，佔地面積很大，氣勢非凡。
夫妻倆一路走過去，大殿前面已經聚集了不少早來的臣子及其家眷，衆人相互寒暄，你誇誇我的兒子，我誇誇你的女兒，有適齡的，巴結個姻親。沒有子女的，聊聊胭脂水粉，或是管家之道，也能熱絡起來。
看見顧靖琛和蘇染染過來，衆人紛紛拱手行禮。
上一次昭陽公主的及笄禮上，蘇染染遭小人陷害，無辜落水，差點搭進去一條命，顧靖琛爲此大發雷霆的事情，早已傳遍了全京城。
這些個夫人小姐的都是人精，知道蘇染染很得顧靖琛的青眼，兩人恩恩愛愛，感情極好，於是連帶着對前者的態度也變了，想要結交者甚多。
蘇染染的脾氣性格隨了她爹，喜歡直來直往。這些個夫人小姐前後兩副面孔，口蜜腹劍，她實在是應付不來。
於是，她一路微笑着點頭回禮，主打的就是一個雨露均沾，絕不分給任何一個人多餘的眼神。
不一會，一雙純黑色的靴子停在眼前。
“淳王爺，淳王妃。”
俗話說得好，平時不做虧心事，半夜不怕鬼敲門。蘇染染現在見到大理寺卿就心虛，生怕被他發現什麼。
顧靖琛倒是一貫淡定：“鄭大人。”
“淳王妃的病如何了？這段時間下官瑣事纏身，一直沒有機會抽出空去王府裏探望，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，向淳王妃詢問當日的一些細節。不過，還請淳王妃放心，案件仍在調查中，下官並沒有擱置不理。”
蘇染染敷衍地點了點頭。
打從知道顧靖琛還有另一個掉腦袋的身份之後，她巴不得離大理寺卿遠遠的，再也不要有什麼來往。
“無妨的，我能理解，我知道大人公務在身，也有旁的事情要忙，前陣子還抓捕飛鳥齋齋主來着……”
結果抓了半天，最後一無所獲。
蘇染染住了嘴，覺得不能這麼說，趕緊轉了話鋒：“大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聖上面前的得力干將，我落水一事交由大人處理，便是等得再久，也是放心的。我知道大人並非因爲我人微言輕就不盡心，而是皇上那邊更重要……”
不對，這話怎麼有點像是在陰陽他呢？
蘇染染抿了抿脣：“我是說，即便大人到最後也沒有查明事情真相，我也不會怪罪大人……”
……
她絕望地閉了閉眼。
算了，她還是不要開口了。
顧靖琛難得忍笑忍得辛苦，索性直接結束了對話。
“鄭大人，時候不早了，入席吧。”
“請。”
三人相繼進入殿內，文武百官及其家眷，也跟在他們的身後走了進去。整個宴會廳內外，宮女太監忙碌地穿梭着，只等最後的主人翁到來。
“皇上駕到——”
“太后娘娘駕到——”
“皇后娘娘駕到——”
興許是因爲這場晚宴還有別國的人到場，所以這一次，內務府的太監把皇上放到了太后的前面。
三人款款進入殿內，和他們一起進來的，有一個10歲的小少年，以及一位北國的使臣。
蘇染染偷偷打量了一眼。
這個世子看起來年紀很小，跟在皇上的身邊左顧右盼，似乎一派天真，像是沒什麼心眼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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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染染想起顧靖琛說過，這個世子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，感受一下本朝的風土人情，然後再回北國。
“免禮平身。”
有了皇上開口，所有人都起身落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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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兩個北國人坐在皇上，太后，皇后的下方位置。甫一落座，宮人就端來本朝特有的佳釀，給衆人斟上。
“這是本朝特有的佳釀，世子和使君可以嚐嚐。”
別看北國世子看起來年紀小，即使今日盛裝打扮了，面龐看起來還是與小孩無異，拿起杯中酒，他和那個使臣一樣，仰頭一飲而盡杯中美酒。
如此豪爽的喝法，不愧是北國人。
皇上顯然也有些意外，他見世子年幼，還以爲只是輕輕抿兩口，嚐個味道，誰知道人家跟梁山好漢似的。
太后笑道：“老話說的好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，果然是沒有錯的，哀家今日算是開眼了。哀家膝下也有幾個皇孫，年紀和世子差不多大，但真是大有不同。”
她口中的皇孫就坐在下面的席位中，聽到這話，有人不贊同地撇撇嘴。
北國世子知道這是一般恭維的客套話，並沒有真的往心裏去。
人家可是親奶奶呢，他一個外人，啥也不是，社交辭令罷了。
想到這兒，他揚起一個笑，道：“皇上說的果然不錯，是好酒！不僅香濃，而且入口綿滑，柔中帶烈，喝下去覺得暢快。此次，本王代表北國前來拜訪，也開了眼界。”
兩人一來一回，看起來十分友好。
人家把姿態放得這麼低，俗話說得好，伸手不打笑臉人，皇上自然也不會對他說什麼不友善的話。
“北國與我朝，乃是鄰國，我們兩國之間互通使節，能多加往來，不管是對北國皇室，還是兩國子民，都是一件好事。世子既然來了，不妨好好四處遊歷一番，我朝地大物博，美景頗多，與北國不同。”
世子好說話地應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