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裏，肖墨寒本還僵硬着的臉部線條，忽而便舒展了開來，因悶笑，差一點將嚼到一半的牛肉嗆到喉嚨裏。
他輕咳了兩聲，將口中食物嚥下，方纔玩味地擡眸，靜靜地瞅着眼前明明講着笑話，卻還一臉冷凝的女人。
林落施講的笑話，這麼冷，連她自己也笑不出來，卻還要挖空心思講來逗自己笑。
這樣的她，對以前的肖墨寒來說，或許可以視而不見，從來不放在心上；可是現在的他不行，現在的他，心裏有她，看到她如此費盡心思地取悅自己，逗自己開心，他感動的同時，也很心疼。
印象中，公主般驕傲的林落施，從來都是別人哄她歡笑，別人逗她開心，從不懂得如何去討好別人，唯獨他是個例外。
看來這些年她爲了自己，改變了不少，只是，自己以前從來不曾認真地去發現她爲了自己的變化。
“其實，這些笑話一點也不好笑。”不爲打擊，他只是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。
聞聲，林落施似乎並不意外，只是淡然擡眸，很是隨意地瞥了他一眼：“是嗎？”
“我笑是因爲你的樣子，要拿個鏡子出來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臉嗎？”肖墨寒的眼神極其的溫柔，隱忍着笑意問道。
不是人人可以做小丑的，更不是人人都能當個開心果，像林落施這樣的人，就算是講笑話，身上與身俱來的高貴氣質，也是常人無法比擬的。
“不管怎麼樣，你笑了，不是嗎？”林落施平靜地嗓音反問。
會這麼做，只爲這個理由，而現在，她的目的已達到，至於是不是因爲她講的那些笑話讓他發笑，對她來說，已然不那麼重要了。
“……”
突然有些啞口無言，面對這樣的林落施，肖墨寒也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，只是，他總是表現得那樣的強勢，不讓自己在她的面前露出任何可能會影響到，她對他惡劣印象的東西，唯有現在，在這樣一個沒有外人的場合，他纔敢如此釋放，將自己真實真的一面，展現於人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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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以前從來沒見你對我笑過。”林落施目光幽深地看着他，忽然感嘆道。
肖墨寒的眸子變了變，英俊的面容諱莫如深：“那都是以前的事了，人都會變的，你若喜歡，我以後可以天天對你笑。”
林落施聳了聳肩，沒有繼續問下去。
“要喝杯紅酒嗎？”肖墨寒突然提議道。
“……”
“反正都開了，嘗一點吧，不然很浪費。”肖墨寒薄薄的脣畔抿成一條優美而好看的弧線，幽深地眼眸鎖住她。
林落施沒有拒絕。
她並不排斥喝酒，只是跟肖墨寒坐在一起喝酒，這還是第一次。
舉起手裏的高腳杯，她輕聲道：“Cheers！”
“Cheers！”
慵懶舉杯，肖墨寒很是隨意地靠坐着，微眯着眼眸，似乎要透過她的外表，看透她的內心深處。
淺嘗了一口，林落施晃着高腳杯，看着那深深淺淺印染上杯沿的紅漬，忽而道：“其實，我挺討厭紅酒的味道的。”
有一點微澀，但並不濃郁，有一點微甘，但並不難喝，只是不如白開水來的清爽，更不如果汁類的飲料來的可口。有時候，她也會喝一點，但總是擰着眉頭，勉強自己這麼做，勉強得久了，她甚至也一度以爲自己愛上了這樣的味道。直到今天，她突然發現，其實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，永遠也不會勉強自己喜歡上。
“那你還喝？”肖墨寒挑眉問道。
林落施笑，帶點些微的無奈感慨道：“怕浪費了，而且，不是說適當的喝一點對身體好麼？所以，嘗一下也所謂。”
“你不是從來不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麼？”肖墨寒諱莫如深的雙眼，彷彿瀰漫上一層洞悉光澤，他薄脣輕啓。
在別人眼中，她是呼前擁後的大小姐，是林氏集團的掌上明珠，用的吃的全都是最好的，她一直就是這麼無憂無慮地生活着，似乎也註定該一直這麼生活下去。
可唯有她清楚，自己想要的是什麼，想要的生活是什麼。
擱杯，林落施淡定自若地望着他的眼：“以前是，以後，不會了。”
“想告訴我你在調整自己麼？”肖墨寒幽深眼眸溢出深沉的色彩。
林落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：“應該的，認不清現實，總是要吃大虧的不是麼？”
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，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，肩負仇很，她沒資格再說什麼是自己不想做的事。
就比如說現在，她不得不違心地接近肖墨寒，答應做他的情人，纔有可能替母親報仇，不是嗎？
“你真的認得清麼？”
“認不清也得認，不是每件我不喜歡的事都是壞事，也不是每件我不喜歡的事，都可以選擇不做的，這些年，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傻，很傻，傻到無可救藥，現在只求時間還來得及，讓我再挽回一點，一點點就好。”
聲落，林落施苦苦一笑，眼裏一閃而逝一抹犀利地暗芒。
學着她的樣子，肖墨寒搖晃起了手中玫色的液體，漫不經心道：“你是該喝一點紅酒的，淡淡的紅酒可以養顏，睡覺喝一點也有助於睡眠，我相信，你最近一定也沒怎麼睡得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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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，他有過整整一年的失眠經歷，那些日子，他一度與藥物相伴，安眠藥從一片吃到兩片，兩片吃到三片，直到最後，服下五片後的他，依然可以清醒如常。他看了整整一年半的心理醫生，用所有的努力去改變自己的生活，而現在，他做到了，但失眠的症狀卻仍舊時有發生，以至於，在她搬進他家的這幾天，他都只能是睜着眼睛到天亮。
“不，自從住到你家裏，我睡得還不錯。”林落施淡淡地搖頭。
“什麼叫還不錯？”肖墨寒對上她的眼，漆黑的眸子深沉如淵。
林落施笑了，虛無飄渺：“以前我經常失眠，不過住進你家裏以後，我反而可以一覺到天亮，剛纔你讓人來接我的時候，我纔剛剛醒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