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，連裝不存在都變成了一種奢侈。
輕輕吸一口氣，她關上車門，腳步輕柔地走了過去。
好在，那個男人的凝視與專注，是獨屬於她一個人，她過去的時候他輕輕攬住，臂彎的力道看似不大，卻收得她整個肩膀都發緊，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。
清眸，對上了對面眸光蒼勁而複雜的章隆海。
林落施輕輕頷首，禮貌道：“章老先生。”
章隆海揹着手，眼睛微微眯起，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，低沉渾厚的嗓音“嗯”了一聲，接着緩緩開口：“你們之間，應該都是認識的。我算是個前輩，今天讓墨寒過來這裏跟我和玥怡吃頓飯，你不介意吧？”
他倒是想要看看，這個傳說中的林落施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。
林落施小臉閃過一絲蒼白，接着輕柔淺笑，清澈的眸子裏透着一絲誠懇的感激。
“不會，”她輕聲開口，“今天是我不禮貌，如果要登門拜訪，我應該陪着他一起來纔對，畢竟今天的法庭上多虧了章老先生的作證才讓他洗脫罪名，”纖柔的長指執起長裙，做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節，她柔聲繼續，“謝謝你，章老先生。”
章隆海的眼皮，瞬間重重地跳了跳。
那女子有着東方人特有的聰慧與大方，清眸之間的璀璨微微刺眼，無可挑剔。
章玥怡卻笑了笑。
“你說的倒是客氣，”她柔柔笑着，“只是，太自信了點兒。我們家跟墨寒家是世家，一起吃飯，關你個外人什麼事？”
她清眸挑起，笑意依舊輕柔，只是最後幾個字逐漸放緩，說得極其挑釁。
冰冷肅殺的夜幕下，林落施清晰感受到了她的敵意。
而事實，也的確如此。
今天在法庭之外，她懷着一腔焦灼與擔憂想要上去的時候，的確是被這樣的心虛和怯弱阻攔——她林落施，是以什麼立場，什麼身份，什麼樣篤定的自信，站在他身邊?
此刻章玥怡的話，也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，狠狠掌摑在了她臉上。
攬着她肩膀的那只大掌，更收緊了些。
肖墨寒眸色幽冷寒冽，薄脣淡淡抿着，本不想說話，可此刻話已經挑明，他便不能坐視不管，薄脣剛剛微動了一下，懷裏的小女人卻驟然開口。
“的確是不該關我一個外人的事，”林落施清眸裏閃爍着一絲耀眼的亮光，柔美中透着一絲聰慧，嫣紅的脣緩緩吐字，“只是該謝的，還是要謝，不僅謝謝章老先生，還要謝謝章小姐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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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頭，瞬間對準了月光下同樣柔美動人的章玥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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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謝謝你現在和曾經爲他做的一切，也謝謝你讓我看清楚我們差距有多少，”林落施目光真實懇切，閃爍着欣賞的柔光，“我也想要能做到你這樣，不顧一切，這樣以後哪怕遇到再大的事，我們就可以獨自解決，而不是要向外援求助”輕柔的手指纏住了身旁男子的手指，她柔聲問，“你說是嗎?”
那樣尖銳對峙的話，讓章玥怡的小臉剎那間白了白。
她清冷而尖銳的目光，看向了肖墨寒。
肖墨寒也着實沒有想到，一向清美溫婉如林落施，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。
他的臂彎下移，深邃的眼眸裏帶着一絲無法泯滅的寵溺和疼惜，攥緊她的腰肢，薄脣輕輕抵住她額前柔軟的碎髮，幾乎失語。
“是。”他薄脣淡淡吐出一個字，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，她如此鋒芒畢露，自然說什麼都好。
章玥怡的臉，也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個耳光，火辣辣地疼。
她再次笑了笑，悽美動人，卻厲色看着林落施，開口道：“說得真好聽啊，那你怎麼不好好想想，一直以來都存在的事，你爲什麼不自己動手爲他做點什麼事?一直縮着裝着可憐，被人保護，偏偏今天等問題解決了再冒出來假惺惺地感謝?——他覺得你配，林落施，你難不成也覺得自己真配啊?”
“女人跟女人之間，的確是有差距，我跟你，也有差距。我自己的能力很小，可是我會全心全意地去幫助他，盡我所能，要我怎樣都沒關係，他對我怎樣也沒關係。可是你呢？林落施，你何時能做到這樣，再來這裏跟我說，你代替他感謝我們家的幫助，而在此之前——你不配。”
說完她輕輕攙扶住章隆海，輕描淡寫道：“爸，我扶你上去吧。”
章隆海將胳膊交給自己的閨女，慢悠悠地上樓去了。
直到整個夜色都降落下來，一片沉寂。
“我來開車。”
“不，別，”林落施輕聲阻止，笑意清淺，“Sandy這輛車有毛病的，修了好多次，她教了我纔會開，你別一會開得不知道怎麼辦？”
“乖，”肖墨寒輕輕扶住她的兩個肩膀，低低道，“坐到裏面去，我不習慣你開車載着我，快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沒有可是，”肖墨寒輕聲打斷她的話，眸色深邃如夜幕，緩聲道，“要注意哪裏你教我，我天分應該很高，不會搞不定一輛車，恩?”
林落施回眸凝視着他的臉，看得怔了怔。
“恩。”她怕自己失神太久，淺淺笑了起來，“好，那我說你開。”
纖細的身影這纔想要往副駕駛座走去，卻沒想到被一個臂彎牢牢攥緊，抱緊在懷裏面，熨帖般溫暖。她柔涼的指腹緩緩抵着車頂，心一點一點沉下來，有些深深地疲倦。
肖墨寒從背後輕輕抱住她，低沉磁的嗓音道：“生氣了?”
林落施一怔，輕輕搖頭：“我沒有生氣。”
肖墨寒的薄脣緩緩低垂下來輕輕抵着她的耳，熱氣噴灑在她頸子裏：“那是難過?”
林落施語塞，接着輕輕咬脣，一點點咬深，清眸在月光下碎成一地的零碎光芒。
她在難過。
肖墨寒眸色深沉，將她輕輕翻轉過來，健碩的雙臂將她纖細的身體攬入懷中，抵住她覆着柔軟劉海的額頭，與她呼吸交融。
“抱歉，這次是我的錯，”他淡淡開口，氣息舒緩而低沉，嗓音一點點滲入到她心裏去，“我不應該什麼事都瞞着你，更不應該讓別人有那個機會拿這些話來傷害你，抱歉，別難過，更不要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