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驚駭不已,紛紛愣在原地,不知道哪裏惹到這位爺了。
謝沉嶼和鍾景淮不是死對頭嗎?
怎麼就護上鍾景淮的資助生了呢?
兩兩面面相覷,又乍然醒悟。
不是護不護的問題,純粹是人謝公子家世底蘊深厚,出於貴公子的涵養,見不得女孩子被貶低得如此不堪。
即便知曉緣由,在場的世家少爺們也無一人敢站出來打圓場,他們平日裏驕縱輕狂,可在絕對的高階級面前,仍只能仰視臣服。
那公子哥臉色漲紅,發不出一個音節,只能狼狽地猛求饒。
謝沉嶼若無其事地鬆手,“下次嘴巴還不乾淨,就別要了。”
公子哥跌落癱坐在地上,脖子留下兩道深紅的勒痕,急促喘氣的模樣像極了滑稽小丑。
謝沉嶼接過旁人遞來的毛巾,慢條斯理地擦着手。
酒液覆在冷白修長的指骨上,擦不乾淨,他嫌棄地丟掉毛巾。
沾着酒液的毛巾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,徑直撲在那公子哥腦袋上,糊了他一臉。
鄭少澤對公子哥豎起鄙視的中指,“死撲街,叫你亂造謠,自踐自受。”
他罵完,轉身找謝沉嶼,梭巡一圈不見蹤影。
鄭少澤忙不迭轟炸了幾條語音信息:“你別急着走啊,邱攬月在隔壁組織同事聚餐,莊眠也在,等會叫她們過來一塊熱鬧熱鬧。”
對方甩來一個冷冰冰的問號:?
一看就是連語音轉文字都懶得轉。
鄭少澤氣勢洶洶地編輯一條文字:“我說!你前女友莊眠,也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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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廂內,酒足飯飽後衆人開始唱歌。夜深人靜,情緒漸濃,點唱的大多是些苦情歌。
“愛得太真,太容易讓自己犧牲,太容易讓自己沉淪,太容易不顧一切,滿是傷痕……”方瑩的歌聲從《錯的人》切換到《珊瑚海》,莊眠一杯酒都沒喝完。
“轉身離開,你有話說不出來。海鳥跟魚相愛,只是一場意外……”
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,莊眠掏出來看了一眼,來電顯示是鍾景淮。
她示意了下手機示意,說:“我出去接個電話,你們盡情玩。”
隔音門在身後合上,喧囂熱鬧滯留在那片華麗場地,迎面而來的是靜謐無聲。
莊眠從包廂出來,沒走幾步,腳步驀地停頓。
走廊寂靜空曠的區域,窗外蔥翠綠植茂盛,無限延伸至窗沿。
男人穿着身纖塵不染的白襯衫,倚靠在窗前,夜風裹挾着草木清香自他身後徐徐而入。
身形高大挺拔,襯衣被微風鼓起,滿身的落拓風流,卻又無端添了幾分寂寥。
謝沉嶼倚着欄杆,嘴裏叼了根菸,抽一口後,長指勾着香菸自然垂在身側。
他手背浮現的青筋明顯,一路沿着小臂蜿蜒而上,最終消失於奢貴的衣袖裏。
莊眠下意識看過去。
謝沉嶼眼皮懶懶耷拉,抽菸的姿態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蠱惑,指尖輕彈菸灰的動作格外好看。
似若有所感,他忽然擡頭看過來。
眼神停留在她臉上,與她對視。
那雙黑眸像是平靜海面下暗藏的珊瑚礁,看似波瀾不驚,內裏卻藏着令人心驚的綺麗風光。
掌心的手機震動不停,莊眠長睫輕輕顫了下。
其實,五年前,他不僅不喝果蔬汁,也不抽菸的。
那時候鄭少澤那幫公子哥每次看到他都很自覺地掐滅菸頭,生怕煙味澱污了謝沉嶼這朵高嶺之花的純潔乾淨。
耳畔好似還縈繞着包廂裏繾綣的歌聲,唱着“我們的愛差異一直存在,風中塵埃竟累積成傷害……”
莊眠移開視線,裝作沒看見,泰然自若地繼續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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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步伐邁得不疾不徐,沒任何異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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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來越近。
終於心無旁騖地從他旁邊走過。
通話即將掛斷前,莊眠劃過接聽,舉起手機附在耳畔。
“景淮哥——”
話音落下的同時。
謝沉嶼頭也沒轉,仍目視前方,卻精準地拽住她的胳膊,把她扯回來。
莊眠驚訝地回頭看他。
謝沉嶼才低頭,回視她。
以中式格扇窗和皎潔月光做背景,一個擡頭,一個低頭,畫面構圖十分的鮮明浪漫,彷彿沒有世俗的困頓。
可他們之間早就沒有浪漫可言了。
曾經的美好,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綺夢。
如今長大,夢醒之後便只剩下破碎與殘忍。
通話還在繼續,聽筒裏傳來鍾景淮溫和的聲線:“小眠,聚餐結束給我打電話,我在附近,正好順路送你回家。”
沒有立刻聽到答覆,鍾景淮又喊了她一聲:“小眠?”
莊眠想要抽出手,但謝沉嶼握着她胳膊的力氣看似不大,卻讓她難以掙脫。
而且,彷彿她越要拉開兩人的距離,他越抓得緊,一定把她桎梏在他觸手可及的地帶。
莊眠雙眼瞪着謝沉嶼,話卻是對電話那頭的鐘景淮說:“好,我結束的時候給你打電話。”
知曉她在聚餐,鍾景淮沒多打擾,說了兩句便結束通話。
進包廂的時候,莊眠將外套脫了下來,現在身上僅穿着件日常款的白襯衫。
衣料輕薄,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掌寬厚有力,帶着薄薄的繭子。
他身軀滾燙的溫度正一點點,慢慢地傳遞給她。
莊眠目光警惕地看着他:“你幹什麼?”
“能幹嘛。”
謝沉嶼低下頭幾分,一寸寸逼近她的臉蛋,生怕她聽不清似的,“提前通知你一聲。”
明淨的窗玻璃上,兩人的剪影親密交疊,鼻子交錯的輪廓在燈光下璦昧不清,遠遠望去恍若正在接吻。
站在走廊轉角處的鄭少澤恰好將這幕盡收眼底,不由得驚歎:“嚯,這就親上了?”
進展也太快了吧?
天雷勾地火也不帶這麼猛的啊!
鄭少澤莫名緊張,心裏怦怦怦,彷彿看到丘比特顫巍巍地拉開長弓。
那支愛神之箭在空中擦過電光火石的火花,開弓沒有回頭箭,咻的一聲,貫穿了時光。
男人熟悉的俊臉近在咫尺,像是佑惑夏娃的蘋果。
莊眠擁有一顆滾燙而赤忱的心臟,沒辦法無動於衷,只能儘量不動聲色。
對視須臾,她等不到他的下文,便開口問:“通知什麼?”


